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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火车也是和爸爸妈妈,我们去南边探亲。是那种老式的绿皮车,你没有感受过。车上很脏,很多人打牌,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和爸妈挤在两个硬座,旁边坐了一个回老家的农民工。妈妈跟他聊天,知道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到他的老家还有十个小时。妈妈说,前面就到星城了,停的时间久,你可以下去吃一点。他说不吃了,这里的东西太贵,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妈妈给他一瓶我的乐百氏,我很小气,又抢了回来。他很尴尬地笑一笑说,不要紧,不要紧。”
“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
她的声音轻淡,细腻。如一捧清泉,涓涓流淌。
祁正寒没有说话,细长手指仍然温和穿梭在她的发间。
这些事迹并不属于她对祁正寒倾诉的范畴,但苏见青失言,也顾不上他乐不乐意听,她说了很多。
他大概率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说起这些无关痛痒的旧事,是这些无法产生共鸣的回忆,永远不会交叠的生命细节,构成他们之间最为晦暗危险的鸿沟。
“后来我上了大学,有一次和王盈乔一起去隔壁省滑雪。我第二次坐绿皮车。并没有穷到坐不起高铁,只是为了省一点钱。一边是50块钱,一边是200块钱,算一算来回,其实差的还是挺多的。”
苏见青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扯着,她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将手机相册翻开。
她们在那趟车上留下过影像记录。
是苏见青坐在王盈乔的对面睡觉,尽管坐着,她的姿态还是优雅,微微歪着脑袋,头发散乱在脸上。不难听见,拍摄的人在窃窃笑着,最终将对面的苏见青吵醒。王盈乔的笑声顿时放肆起来。苏见青顺了顺头发,懵懵地看着镜头:“你在偷拍我吗?”
“超级美的,一会儿给你看。”王盈乔的声音在画外。
镜头又挪向火车的窗外,那里是深冬衰竭的北方旷野,镜头内总有一道淡薄的日光在闪耀。
再然后,是她们在滑雪场,比她有运动天分的王盈乔已经游刃有余,苏见青还是一次一次栽倒在地。
那是18岁的时候。
苏见青看着视频里满身是雪的自己,久久忘了讲话。只沉默观赏这些录像,时不时莞尔一笑。
很难想象,没过几年的时间,她已经可以阔绰地在燕城买下好几套房子。
命运的馈赠来得这么突然。名利引人深陷,人要做到多么冷静自持,才能不被卷入欲望的漩涡呢?
视频卡顿在最后一幕,苏见青仍在愣愣地看着,没有关闭。
直到手机黑屏,她看到屏幕上噙着泪的自己。
“正寒。”好像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回声。
他没有睡着,沉沉地“嗯”了一声。
她问:“可以哭吗?”
尚没有等到回答,她的眼泪已经不懂事地落了下来,滑过鼻梁,落在枕头,一滴洇湿,两滴洇湿,渐渐融在一起,成为一片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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