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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而那个人呢，她永远不拿正眼看我。

容貌、才艺、成绩、气质，所有的一切，她都远远胜过我，从老师那儿得到的褒奖，永远比我多得多，她的傲气可以理解。如果说十五岁之前她对我只是漠视，十五岁之后，她对我，则是完完全全的敌视。虽然我至今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我只记得，十五岁那年起，她会在家里人最多的时候，不经意般：&ldo;我看到桑筱今天被老师罚站。&rdo;她的教室跟我的，隔了整整一栋教学楼。

&ldo;那个笔筒是桑筱打碎的。&rdo;爷爷最喜欢的康熙年间青花。我连碰都没碰过。

&ldo;从明天起，我不要学国画了。&rdo;十七岁那年，她毫无预警地对家里宣布，&ldo;因为桑筱太笨，老被老师骂，害我没面子。&rdo;

在她说这番话的前一天，国画林老师正跟我商量要拿我的一幅画去参赛，她说，我是她教过的最有天分的三个学生之一，年少的我第一次受到如此肯定，激动得心砰砰直跳。

可是……

谁都相信她，而我呢，知道争辩没有用索性不吭声，因此受到的责打不计其数。一日，我又被责骂，跑在花房里解闷，听到外面两个人说话。

是桑瞳跟她的好朋友谢恬霓。我听到谢恬霓的声音：&ldo;我今天看到你堂妹了。&rdo;&ldo;不要跟我提到她！&rdo;桑瞳的语气极其厌恶。谢恬霓格格一笑：&ldo;别说你，就连我也不喜欢她，个子像竹竿，又土里土气，看上去还呆模呆样的，一点都不像你们俞家人。&rdo;

桑瞳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再后来，我清晰记得，一个夜晚，她来敲我的房门，单刀直入地：&ldo;听说你跟何言青谈恋爱？&rdo;

我不响。

她仔仔细细看着我：&ldo;看不出来，你居然也会阳奉阴违那一套，&rdo;她突然一笑，笑得很是神秘，&ldo;那就祝贺你了……&rdo;

她笑得愈发神秘：&ldo;祝贺你一辈子都不要碰到一个长得比你漂亮，性格比你温柔，家世比你强的……&rdo;她转身向外走，轻飘飘地，&ldo;……情敌。&rdo;

她脸上略带轻蔑的笑，我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的我，只是轻轻关上门，当作不见。

但没想到，不幸被她言中。

不久之后，一个比我美丽，比我温柔，比我出色的女孩子出现。

我争取了，我努力了，可我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我压抑了一下思绪，抬起头，平静地：&ldo;我已经找好了工作。&rdo;屋里静得仿佛空无一人。过了很久，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仿佛从牙fèng里挤出来：&ldo;……你说什么？&rdo;

我慢慢看过去，我看到桑枚一脸的惊讶，桑瞳一贯的漠然和略带不屑，还有，父亲满脸不可置信的恼怒。

这时的我反而更加平静，我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ldo;我已经找好了工作。&rdo;有外人在场，父亲似乎有所顾忌，咳了一声，看着我：&ldo;什么工作？&rdo;

&ldo;临风杂志社。&rdo;

父亲静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口气中满是嘲弄：&ldo;那家有今天不见得有明天的小杂志社？&rdo;他话里的嘲弄意味越来越深，&ldo;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rdo;

我不响。

我不想回答。

可能是我的沉默激怒了他，他口气开始加重：&ldo;放着家里好好的事情不做，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去把它辞掉！&rdo;

我仍旧沉默。

父亲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ldo;我叫你辞掉，听到没有？！&rdo;我抬头，清清楚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ldo;不。&rdo;

我早就不是六岁时那个听他不耐烦地大声呵斥&ldo;去去去，别烦我&rdo;，就两眼泪汪汪的小女孩了。

我有我想要的生活。

我站了起来：&ldo;目前为止，我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rdo;我朝爷爷奶奶微微弯腰，&ldo;爷爷奶奶，伯母，爸妈，小叔小婶，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们……&rdo;我非常非常镇定地，&ldo;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明天就搬出去。&rdo;

我租的房子离杂志社很近，虽然小了一点，也比较简陋，但好歹五脏俱全。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独立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我十分雀跃，以致于一时兴起，拖着乔楦去窗帘城选了一款窗帘，把原来的统统换掉，仿佛就此挥去了种种旧日气息。

离开俞家的时候，我只带了随身换洗衣物跟一些书籍，对着不舍又微带惊恐的桑枚，我笑了笑，抚了一下她的头。

我清晰地记得那晚爷爷极其不悦的声音：&ldo;澄邦，你生的好女儿！&rdo;瞬间后，父亲大力挥过来一只手，一记重重的巴掌轰上我的脸，他狠狠甩下一句：&ldo;我倒要看你能撑多久！&rdo;

几乎是同时，我听到母亲事不关己地，闲闲地：&ldo;桑筱，你看，又惹你爸生气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