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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突如其来地，被他目中的温度所惊吓，子暾不由往后一缩。而他还在看他，浑不似臣子看君王的神情，那目光融合了奇异的关爱和其他莫可名状的感情，就如在看一件由他亲手创造的精品。

&ldo;子暾……&rdo;他又在唤他。子暾模糊地感到，他这样称呼自己是僭越了，但他唤得如此自然，仿若在唤关系与他无比密切的晚辈……似乎亦无错，叔父也许只是暂时忘记了地位的尊卑，只记得自己是他侄子……但是他唤他的语气让他联想起母亲，母亲是这样唤他的，带有父王的呼唤都不会有的温度。

如骨？如血？再回想叔父用的词，子暾几乎有些惊呆了，可疑的碎片在脑中碰撞：幽篁山、杜若、母亲每次在听人提起莘阳君时那异乎寻常的冷淡……甚至，还有公子祺和桑洛……

啊，为何想起他们！子暾忽然暴怒，猛地站起，朝还欲对他说什么的莘阳君斥道：&ldo;放肆！你竟敢直呼寡人的名字！&rdo;

莘阳君一怔，立时回复常态，欠身道：&ldo;大王恕罪。&rdo;

子暾一振广袖，指着门外厉声道：&ldo;滚，滚出去！&rdo;

莘阳君在子暾的盛怒下以平静语气告退，垂目倒退几步，才转身出门，一如为臣应有的恭谨。

待他身影消失，子暾复又倒坐在椅中，额头有冷汗渗出，青红不定的面色，心生难言的惶恐。

须臾，那门前，有一角衣裙悄然于侧边逸出，一女子越过门槛缓缓走进，却是溪荪。

她以古怪的眼神看他，轻声道：&ldo;大王，那是不孝的。&rdo;

那一晚，子暾甫出现在伏波宫内，伏波便觉察出了他异样的情绪。

他摒退了所有宫人，枯坐在她身边看她修剪花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貌似无干系的话。

母后最喜欢杜若罢？真巧，莘阳君也喜欢，他府中就种植了许多，花开的时候，他身上都带有杜若香。

莘阳君说，他日归隐，仍会回幽篁山……那是母后的故乡，风景一定很美罢？几时有闲，子暾也想去看看。

昨天，有一后宫女子说，我与莘阳君长得颇相似。我照照镜子，是觉有几分像……

今日，莘阳君与溪荪都与我说了奇怪的话。莘阳君说，我之于他，如骨如血。我斥责了他。而溪荪说，那是不孝的……

&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伏波推开花枝，搁下剪刀，侧身面对子暾，直接问。

&ldo;我的父亲是谁？我是谁的儿子？&rdo;子暾陡然发问，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盯牢母亲，仿佛在抓紧最后一块救生的浮木。

伏波冷眼看他，反问：&ldo;你这大王，是如何当上的？&rdo;

子暾答：&ldo;是父王传位于我……&rdo;

&ldo;不对。&rdo;伏波断然道，&ldo;他从未有过传位于你的意思。你能即位，是因为他没有选择，樗国臣民也没有选择。天下人都知，你是樗王玄湅唯一的儿子。&rdo;

子暾默然，沉吟不语。

伏波和缓了语调，轻声问他：&ldo;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么？&rdo;

子暾抬目看看母亲，终于，郑重点了点头。

伏波便笑了，取丝巾为他拭了拭额角的微汗，无比怜爱地：&ldo;都这般大了，还时时把喜怒搁在脸上，人只当你是透明实心人，这怎么行呢？&rdo;

又过数月。依然是莘阳君辅政，子暾言听计从，王国于安宁的氛围中逐步繁盛，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次年的春季有些异常，一直是春阳杲杲的天气，应有的雨季却迟迟未来，已影响到农耕水利，臣子们恐延续至夏季会演变为大旱，便奏请子暾早作准备，并参照莘阳君故事出城祈雨。

子暾当即应承，但说：&ldo;此番旱情也许与前次两场战争有关，杀戮过甚，上天必然不喜，如常祈雨只怕无济于事，寡人有意乘龙舟入洺水巡游，沿途祭祀天、地，及山神河伯，求上天早降甘霖，并请诸神佑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