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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ct03
将有点醉意的周筝送回去,知雾穿过光线明暗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寝室。
时间太晚,屋内熄了灯,舍友都已经上床入睡。
她手指攀上前襟纽扣,将外套解开换衣服,动作放得很轻。
简单洗漱后,知雾上床盖被子躺下,长睫下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热得空气扭曲浪滚,颈边很快浮起一层薄薄的汗。
眼前是医务室吱呀的风扇和被风晃卷的乳白纱帘,像是回到了那个高一的夏至日假期。
她手背贴着一块止血胶带,坐在床沿,瘦削的肩膀垂着,长久地盯着自己干净的制服鞋面。
校医在假条上签字:“董知雾,你的妈妈马上来接你了,抓紧时间去校门口吧。”
话音刚落,知雾纤弱的肩头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听见了话语,但依然沉默坐着,没有动作。
“董知雾?身体还是不舒服吗?”她半天没声响,校医晃了晃手里的假条,发出疑问。
“医生,退烧针打完了,付药钱。”一道高瘦的身影打断她的话,淡淡横亘在知雾的前方。
他的身形较同龄少年人更单薄,校服领口封到最上端,脸上还有道没处理的口子,大剌剌地暴露在空中。
梁圳白从那磨损严重的书包里摸出几张纸币和零星几个钢镚,放在校医面前,试探问:“这些够吗?”
校医被他气得笑:“学生支付都得刷校卡,你校卡里的钱呢?”
“没了,”梁圳白垂着眼睫,又把那几个钢镚拿回来揣回口袋,商量道,“找不出的话您要不便宜点抹零凑个整。”
“看着都挺乖的,实际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校医悻悻着,无奈地拿着纸币起身出门,没好气地勒令,“在这等会儿,我去那边和其他老师借点零钱找你。”
门被关上,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知雾默默下了床,背起放在床边的那个巨大的黑色琴包,侧身经过梁圳白,闷头往外走。
他明明背对着这头,但却像脑袋后头长了双眼睛,在她的手即将搭上门把的瞬间,适时撂话提醒:“有个家长现在就在门外和汇演老师了解情况。”
知雾身形猛然顿住。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连带着透过门缝传来的交谈声也变得清晰。
“……真不好意思老师,是我家知雾这次给您添麻烦。”
“哪里的话,她平时训练那么刻苦,这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心理素质也是综合实力的一部分,哪有这么凑巧,难保不是为了躲避装出来的,”女人声音微冷,“孩子承受能力差,回去一定加强。”
她一时间有些两腿发软,呼吸着,捏着肩包带子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梁圳白显然也听见了,然而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他漠不关心地越过还钉在门口的她,伸手拉开医务室的门想要出去。
知雾比他更快一步摁住门板,将那道敞开的缝隙又使劲推了回去。
她抬起的眼中充斥着浓重的倔意,为了守护这层躲避的壁垒,不声不响地在一角和他对峙着。
梁圳白撑着门板,轻描淡写看了她一眼:“你拦不住我。”
“等一下再出去,”知雾声音低微到近乎祈求,“求你。”
她的制服有种熨烫过后的平整,穿束整洁规矩,干净垂顺的发丝上别着个莹润的珍珠发夹,还背着个价格不菲昂贵琴包。一看就是家里不愁吃穿,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
但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可怜,他沉默了一瞬,没有再用力气,而是伸手将她手背上掉了一半的胶带重新贴了回去,接着面无表情地掐她尖瘦的下巴:“挤出眼泪,哭窝囊点。”
“你表现得越没用,越像个棉花,她的气越没处撒。像是打架,打不过得装得可怜些,反击才能更好地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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