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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你想想，周兴和雷哥两个人，周兴要做胡的时候习惯摸鼻子，雷哥牌好的时候习惯抖烟灰。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做胡，能猜到一半的牌。周兴的牌章激进，运气好过技术，雷哥牌路保守，讲究稳中求胜，容易失去机会。他们出千的时候，以手指为信号，敲桌子是筒子，敲手背是万子，小指敲是条子，拳头是东南西北。这些东西，前三圈就能看出来了。&rdo;

方大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才道：&ldo;我怎么看不出来？&rdo;他想了想，问：&ldo;你说他们是出千，一伙的，怎么不怀疑我也是一伙的？&rdo;

&ldo;咱们刚打照面的时候，你在楼上跑错了方向，应该是第一次来，所以凑牌搭子的时候，我才让人叫你过来。&rdo;郝萌答道。没办法，这个赌场里，根本不知道谁是雷哥的人。一个打得很烂的陌生人，总好过变成对方的队友。

胖子盯着他，肃然起敬：&ldo;海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打牌的，有点牛逼啊。三圈看牌章，兄弟你能的！&rdo;

郝萌道：&ldo;打牌嘛，看牌也看人。&rdo;

毛一胡总是说，麻雀是一门高深的技术，不仅是瞎凑对子顺子刻子，运气好就春风得意运气不好就如丧考妣。麻雀里对信息能力的处理也是一门技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牌章，就像有的人写字习惯圆一点，有的人喜欢方一点，都有迹可循。而固有的小习惯更不会轻易改变，有人天气好的时候喜欢放风筝，天气不好就在家里乱弹琴。

为了培养郝萌的信息处理能力，观察牌章的习惯，毛一胡曾经连续一个月要郝萌看麻将，搬个凳子坐在牌局边上观察，回去还要考察。说不出来某某时分某某阿姨穿的衣服上第三颗扣子是什么颜色就没饭吃。从早看到晚，公园里那些大妈大婶还以为他是变态，老盯着人家胸部看，还不分男女。

方大海打断郝萌的回忆，他问：&ldo;兄弟你这么牛，之前怎么还输的欠了那么多钱？&rdo;

&ldo;呃，运气不好。&rdo;郝萌说的含糊。

&ldo;那你现在运气好了，应该一鼓作气多赢点啊！&rdo;方大海恨铁不成钢：&ldo;而且你连多拿的钱都不要了，那可不是小数目。&rdo;

&ldo;算了吧。&rdo;郝萌赶紧道：&ldo;赢钱输命，还是保命要紧。&rdo;他从小混迹在这样的场合中，心知肚明，雷哥真的会放他安心回去，债务真的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当然不会，要不他也不会跑方大海这边来躲一躲了。

方大海不赞同：&ldo;兄弟麻将打得好，胆子也太小了。&rdo;

&ldo;不贪心才好。&rdo;郝萌伸了个懒腰，觉得有点困，随身听里还在嘶吼：&ldo;尘世上，相逢是缘分‐‐&rdo;

郝萌听得脑仁疼，道：&ldo;你把那歌关了，大半夜的吵吵，我还以为我师父回来了。&rdo;

&ldo;师父？&rdo;方大海一愣，惊喜道：&ldo;教你打牌的师父？师父是怎么样的人？是不是跟电影里的那么牛逼哄哄的，赌神？帅不帅？&rdo;

郝萌沉默了一下，才道：&ldo;挺变态的。&rdo;

☆、第7章童年

雨势渐渐小了。

老窗户关不紧，湿漉漉的风顺着窗户的fèng隙吹进来，屋里的闷热轻了点。

路灯透过脏兮兮的窗帘投了一半影子在地上，地上用单薄的毯子打了个地铺，郝萌睡在毯子上，当胸盖着件长衣服，睡得不是很安稳。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个梦。

还是在他小时候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是&ldo;丁垣&rdo;，生下来没见过自己爹妈，从记事起，跟着叔父过。

叔父开了个小茶馆，他从小在茶馆里打杂，扫扫地端端茶什么的，寄人篱下总不能白吃饭不干活，虽然都是些小事。

茶馆是镇上唯一一间茶馆，修在一个寺庙里，叫烟丛寺。寺庙里是泥塑的菩萨，来上香的很少，多余的房子被修成茶馆，来来往往不少人，大家就在画着佛像图的馆子里打牌。

一张桌，四张椅，瓜子茶水香烟头，是丁垣童年时候的记忆。

每张桌子的中间，除了一盒麻将外，还会放一个搪瓷小碟，下面是瓜子，瓜子上撒两颗三毛钱一斤的劣质水果糖。小孩子都喜欢吃糖，那几乎是他童年时代罕见的一抹斑斓。为了瓜子上的两颗糖，丁垣倒好茶后，会巴巴的坐在牌局前，来打麻将的人也不在意他一个小孩儿，有时候顺手也就把糖给他了。

长久以来这么坐着，不知道哪一天，丁垣就学会了看牌。

似乎是无师自通的一件事，糖果的诱惑让他学会了打麻将。于是有一天在看自己叔父打牌的时候，尚且年幼的丁垣就怯怯的伸手，对叔父道：&ldo;叔叔，你打错了，应该这么打。&rdo;他按住叔父要出牌的手，换了一张打出去，转眼做了个大胡。

众人纷纷啧啧称奇，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连加减乘除都分不清。但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也就是不务正业的人才会打麻将，三岁看八十，丁垣现在会看牌，那又怎么样，打麻将能当饭吃？

他的叔父却看出了一点端倪。

开茶馆开到他叔父这个地步，暗地里也会动点手脚。有时候合起伙来同人做局，赢人钱坑人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这么多年没人发现。

丁垣的这点天赋，叔父觉得可以好好利用。

不久后，丁垣就成了茶馆里的&ldo;千手&rdo;。起初他只是坐在人背后，以手势或各种&ldo;暗语&rdo;来向人透露另一边的牌。等他十岁以后，大了一点，就亲自下场做牌搭子跟人打。他看起来憨直年纪又小，没人怀疑他出老千，只晓得烟丛寺的茶馆老板有个侄子麻将打得很好。

丁垣小时候不懂事叔父让他做就做，年纪大了知道这是骗人，就不乐意了，但不乐意又怎么样？他叔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ldo;做人不要忘本，我给你饭吃这么多年。&rdo;

丁垣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没等到他想出别的办法，茶馆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