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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当着沈莹真的面,唐亦宁没把戒指拿出来,现在屋里就她一个人,她拿出金戒指,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后,试着把它戴到左手无名指上,发现太大了,根本戴不住。
看着这枚金戒指,她想到了江刻。
如果用一部纪录片来讲述江刻的童年,关键词应该是“超生”、“过继”、“亲子鉴定”、“罚款”、“官司”,还有他最最在意的——“房子”。
唐亦宁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江刻告诉她的,按照江刻的脾气,原本根本不会对她说这些,他之所以会倾诉,是因为她意外地见到了沈莹真。
也许,还因为当时他在生病,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孤孤单单地待在医院里,身边只有一个唐亦宁。
……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江家就是钱塘一户很普通的人家,江爷爷从铁路系统退休,住在城北,和老伴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江岳山、二儿子江岳河,还有小女儿江月溪。
江岳山和江岳河因为父亲的关系都进了铁路系统,那时候有金饭碗银饭碗铁饭碗的说法,金饭碗是银行,银饭碗是邮政,铁饭碗就是铁路系统,属于很吃香的工作。
江岳山经过相亲,在80年代末与沈莹真结为夫妻,沈莹真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长着一张圆脸,手脚勤快,孝顺老人,对小叔子和小姑子也很客气,江爷爷对她甚为满意。
之后几年,江岳河和江月溪也相继成家,小家庭都安在城北,兄妹三人跑动得比较勤。
江爷爷是一位传统大家长,看着儿女们成家立业,颇感欣慰,但他始终有一个心结,当二儿子生下长孙江可聪后,这心结越发令他寝食难安,那就是——大儿子江岳山和沈莹真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孩子。
江岳山是大专毕业生,在铁路系统做工程,常年不回家,他不在家的日子,沈莹真就一个人过。江爷爷担心大儿媳独守空闺会出异心,就让老伴出面,劝沈莹真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查出来一切正常,没孩子估计就是两地分居造成的。
偏偏江岳山对要孩子很不上心,皇帝不急太监急,江爷爷甚至开始到处打听,有没有孩子可以抱养,总觉得沈莹真身边要是没个孩子,指不定哪天就跑了。
就在这时,江爷爷听二儿子江岳河说,二儿媳郑馥玲意外怀了孕。
那个年代,作为a省省会城市的钱塘,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很严,尤其是在国企、事业单位、政府机关等大单位工作的职员,要是违规生二胎,除了罚款,绝对要丢掉饭碗。
郑馥玲打算去流产,江爷爷找上门去,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二儿子夫妻,希望他们生下这个孩子,户口落在江岳山和沈莹真名下,让沈莹真来养,算是过继。
江岳河和郑馥玲自然不同意,怕被人发现丢工作,又觉得江可聪才两岁多,正是要妈妈照顾的年纪,再说了,老二是身上掉下来的肉,送给别人养,他们也舍不得。
江爷爷就劝他们:“又不是抱出去给别人养,岳山是你们大哥,莹真是怎么个人,你们也知道,孩子跟着他们,就和在眼面前长大没两样。他们绝对不会亏待小孩,要是对小孩不好,你们就来告诉我,我给你们做主!”
郑馥玲和丈夫商量后,暗示公公,她怀胎十月生个孩子,送给大伯哥养,她和江岳河很亏的呀,这样的事……总得有点补偿。
为了让大儿子能有个香火传承,老爷子也是操碎了心。江爷爷当场拍胸脯保证,说等他和老伴没了,他的房子就归江岳河夫妻继承。
那时候房子不值钱,每个家庭都有一套,郑馥玲还是不太乐意,江爷爷就召开家庭会议,除了江岳山在省外,其他人全部到场。江爷爷立下字据,说他的养老由大儿子承担,百年之后,他的房子归二儿子继承,其他财产由三个孩子均分。
江月溪就算心有不满,作为女儿也不好说什么,江岳河就问沈莹真是否同意。
沈莹真当时已经三十三岁,内心非常想要一个小孩,但丈夫不在,她下不了决心,就说要写信去问问丈夫的意见。
江爷爷自以为给大儿子送去一个有江家血脉的孩子,大儿子会十分欢喜,可江岳山在收到沈莹真寄出的信件后,反应极为冷淡,回信说: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爸爸一意孤行,以后出了问题,我不会负责。
无奈江爷爷已经陷入到子孙满堂的幻想中,再也听不进劝,他没把大儿子的回复告诉给二儿子,就任由郑馥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沈莹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每天上门去帮郑馥玲打扫卫生、买菜做饭,也不敢忤逆公公。
那年三月,开了春,厚重的冬装换为春装,郑馥玲的肚子掩不住了,她托关系让医生开了个长病假,带着大儿子江可聪躲去沈莹真的老家。
那是钱塘周边的一个农村,沈莹真不久后也赶过去,两个女人低调地住在一起,沈莹真伺候着郑馥玲母子,郑馥玲去产检时就用沈莹真的身份证。
到了那年七月十九号,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时,郑馥玲提前发动,在镇医院顺产诞下一个男婴。
沈莹真给小孩取名叫江刻,他的出生证明上,父母名字赫然印着:江岳山,沈莹真
郑馥玲生下孩子后就看了一眼,一口奶都没喂,狠狠心,让沈莹真把孩子抱走了。
等到几个月后,江家众人在钱塘再见,沈莹真成了一个新妈妈,怀里抱着她的儿子江刻,郑馥玲则销假回单位,继续工作,回家后照顾着大儿子江可聪。
江爷爷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心血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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