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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孟湄醒来先去瞧了瞧维祯,沐婴递给一碗参茶与她喝了,又禀七王爷与九王爷正在廊下下棋,孟湄放下茶道:“如此我去瞧瞧。”
未见人却听脚步将近,周云琛心轰然一跳,猝不及防地竟觉自己手指发抖,一抬头,见周秉卿冷清眸底闪现涟漪,一怔,惊恐心事被人瞧破,不料,周秉卿起身向后笑道:“湄儿,你醒了!”
周云琛惊觉那人已立在身后,忙起身去行大礼,孟湄笑:“一宿未见,七王爷怎地这般客气,嫂嫂今日可好?”
周云琛忙道:“好,好得很,她和孟夫人一般起得晚些,晚些时候她自会来看孟夫人。”
孟湄笑:“那这般说,便是七王爷起得最早?”
周云琛想她平白用个“最”字,岂不是惹人疑心,忙看了一眼周秉卿,后者面上似是并未留意,心下又慌又喜,却笑道:“我恐昨夜孟夫人着凉,又怕九弟怪罪,便早早地不请自来了。”
孟湄忍俊不禁,想他这人怪有趣,只道:“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秉卿亦不是这般小气的人。”
周秉卿揽过周云琛的肩头道:“哈哈,湄儿同你们亲近,我怎会怪七哥,倒是担心你们天冷着凉罢了,来,来,这一棋局明明是七哥让了我,咱们非要再来一盘不可。”
周云琛哪有心思下棋,只推脱:“便是再来一局也是输你,非是我让你,而是时运如此。”
说罢周云琛福了福便告辞而去。
周秉卿望着他的背影不禁道:“今日七哥倒是怪哉,早早来找我说话,似是存了心事,又总顾左右而言他……”
孟湄想起那日周秉卿在枕边说过四王爷、八王爷在进京探望皇帝前曾到过兰陵王府见过七王爷,却是聊得不欢而散。
孟湄道:“许是这几日他念及圣上龙体,又或是远在北州这苦寒之地,不比那兰陵老家天气温润。”
周秉卿笑:“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到,他断不能有这番思乡儿女心肠。”
孟湄也知自己随性所说,便笑着搀着周秉卿撒娇,二人说笑一会便进了屋吃午饭不提。
出了正月,王氏同周云琛便启程回府,孟湄万般不舍,同姐姐孟芸挑了铺子里上等的绸缎送了一车,从庚修远处得知周云琛酷爱宋人山水,便又去当铺里罗了范宽的雪景寒林图、许道宁的《渔夫图》郭熙的《早春图》等真品一并送上,周秉卿见孟湄如此慷慨自是心中感激,自此全府上下更尊周秉卿正夫之位。
送走王氏夫妇,孟老夫人也归府休养,湄园众人又围着维祯忙起来,瞧着那小人儿一日日长起来,孟湄也就渐渐断了奶。这日正值春寒,有快马急使来送宫中密信与周秉卿,孟湄想请那急使入府歇息,那急使却推辞上马,直奔城外去,孟湄见周秉卿阅信后脸色一变,心下已猜着了七八分,忙遣散身边的人,问道:“夫君何故忧心忡忡,那信中云是如何?”
周秉卿叹口气道:“圣上病危,御笔亲疏叫我等王室贵亲皆须前往南都,不瞒湄儿,这次边塞一战,挑起不少祸乱,我恐宫中有变,凶多吉少,七哥前日来访也是同我商议此事,他疑四哥八哥他们勾结蛮族起兵直逼禁中退位,便是要年后进都护卫,如今看来皇姐果真有难,我等岂有坐以待毙?”孟湄听罢不免大吃一惊,想起上次收到孟宸的消息已是几个多月前了,此后未接到一纸一言,恐是此间发生诸多变故并不知晓,若是已是被逼退位,那孟宸岂不是更自身难保?想至此,孟湄忙道:“既是如此,秉卿切勿耽搁,我与你速速收拾行囊这就启程。”
周秉卿见她心急忙拉过孟湄道:“湄儿有此等忠君赤诚之心,秉卿感激不尽,但这一程必是艰险辛苦,维祯尚在襁褓,还不能同我们一道长途跋涉,湄儿身子又弱,我恐这一路让你受苦……”
孟湄笑道:“夫君莫要担忧,我虽天生体弱,但纳了夫,生过维祯后身上反倒是日似一日强了起来,如今龙体欠安,国危在即,孟府更应与王爷同行以表忠心。既是夫君爱女心切,这又有甚难,慢说府上有诸多侧夫照应,便是叫父母亲来小住几日也不妨事,夫君切勿忧心,如今圣上有难,夫君岂敢违抗天子皇命?夫君入了孟府便是孟府之人,孟府又岂有不护国忠君之理?难不成我等要同蛮族一起做那等不忠不孝忤逆天下之事?将来又何以颜面对维祯?”
周秉卿听罢一席话,心中不禁赞叹其格局,自己得此忠君爱国之贤妻亦足矣,当下便与孟湄定了出行日子,当晚便将众夫召集园中宣告夫妻要进南都的消息。
陆子岚听完,忙道:“若说孟府入南都朝见陛下是忠君爱国之举,家母时任南都都督,我亦应一同前往,一来母亲在朝中为官,作为孟氏长媳还可为孟氏说上话,二来我乃宸弟亲眷,若圣上召见孟氏一族,我怎能不一同前往?且不说湄儿体弱,在途中难免需要照应,恐怕王爷一人也照料不来,多个人手多条方便,我去了也在路上多有个帮手。”
李凌恒冷笑道:“若要按子岚兄的说法,那家母还在南都为朝廷立功效力,我更理应前去以增份量。若说多个人手,子岚兄不是我嘲你,你那弱不禁风的公子气怕是也不顶用,那沿途必经荒野林地时,若遇到那绿林贼人,我与王爷还可护众人平安。”
庚修远见他二人争,反倒笑了:“湄儿,我倒觉得二兄弟说得都有道理,倒不如叫他们二人皆去陪你与王爷,我与吕弟在府中照料维祯便是。”
吕元翰也点头称是,在旁平日里只听不语的澹台宴也忍不住掩嘴一笑,想这庚修远平日里排着往孩子跟前凑都轮不到,如今去了两个祸害,岂不是心里乐。
孟湄与周秉卿对视,点点头道:“舟车劳顿本是辛苦,南都情形又难以预料,此途不宜大张旗鼓才是,我乃王爷正妻,孟府主母,理应前往,但想及子岚与舅母少有重逢,子岚同去也可,凌恒有些身手也可帮衬王爷,同去也不是不可,只是途中须要小心慎行,不可鲁莽行事。”
说罢便散了众人,只独留下陆子岚和李凌二人,一同与周秉卿商议出行事宜。
到了出行之日,孟母孟父等皆来到园中送行,众人提议装扮行商旅人更可掩人耳目,一旦进了南都,若遇到那四王爷八王爷的人也避讳些,又换了几顶寻常轿子马车,众人也都脱去锦袍换上平常布衣。
孟湄不忍与维祯告别,抱在怀中亲了又亲,临走时眼圈通红,声音哽咽,孟母嘱咐道:“你从小便从未出过远门,如今此去南都路上务必小心,休要大意。”说完又再叁嘱咐周秉卿等其余夫君,孟湄不放心维祯,嘱咐庚修远与吕元翰好好照料维祯起居,眼下天气尚寒,休要着了凉,家务应全按她在家时处理即可,不可叫母亲操劳。众人一一不舍,告别再叁,孟湄一行人才启了程。
话休饶舌,却说四人出发行了几日便出了北州地界,来到华州,见那华州女子各个喜作男子妆,不涂脂粉,只扎头巾,穿蓝袍挂玉坠与皂靴草履,更有那假胡须当街叫卖,姑娘们也都纷纷凑过去买来黏在面上,行于街上丝毫不觉怪异,孟湄看着只觉新奇,不由地借了子岚一身男装,也去买了一副小胡须黏在嘴唇上走来走去,众夫君看着皆忍俊不禁,陆子岚笑:“如此打扮唯恐华州独一份,赶明儿回去了,你若喜欢这副模样,我便一年给你做出几副胡须来!”
李凌恒也趁机道:“湄儿虽穿了男装飒爽英姿,但一贴这胡子反而叫我等不敢亲近,仿佛同男子亲近,实在不是我的喜好,你便同我亲近,我也不敢了。”
孟湄也知他是澄清自己,便也笑着搭他肩膀戏作男子状道:“兄台何处此言,难不成不知我效那祝英台与梁山伯之事?”
李凌恒捏着孟湄的手,亲密道:“可不敢,那二位羽化成蝶作仙人,咱们还是本本分分作夫妻便好。”孟湄听罢同他一笑,跌入怀中,似又旧情复燃,当晚便同李凌恒共寝。
周秉卿听他们一路戏言玩闹倒也不入心间,他此刻心中愁绪万千,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只一心猜度禁中情景,若真有宫廷内隐,怕是南都上下也得人心惶惶,日夜不宁。
他从小生在禁中,见惯皇室间的倾轧博弈,每日更有杀人不见血的宫斗和夺权在上演,尤其当年亲见皇姐登基,如何将那些亲姊妹流放杀掉,远不是孟湄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他更不敢说的是,若皇姐真被迫退位,恐孟湄弟弟孟宸也难保一命,遑论一干忠臣勇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自然懂,兄长姐妹们也未必会杀他全家,但囚在禁中也非难事,可他一无兵权二无散将,早成了禁中废物,难道还不能保全孟府上下么?
想至此,周秉卿更是日夜难眠,加之旅途劳顿,进了南都他便瘦了一圈,孟湄还只当他是水土不服,讥笑道:“亏你还是南都人,住了几日北州,倒不适应家乡来了!”
预知一行人进了南都如何,还请再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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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孟湄主打一个出来旅游散心,就让王爷一个人愁宫斗吧!
南都风景,还会遇到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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