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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颜姝,见她神态之间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娇怯,顿时心疼道︰「好孩子,怎么都瘦成了这样?你这模样,教婶娘见了都心疼,要是你爹娘回头见了,还不得难受,少不得又要埋怨我这做婶娘的没有把你照顾好了。」颜姝微微低下头,抿着唇露出一丝浅笑,半晌才轻轻地抬眼,侧首问孟氏︰「爹娘他们真的要回信陵了吗?」孟氏笑了,「端午时候,就能一家子团聚了。」颜姝终于彻底安下心来。当初她启程回信陵时,颜桁和苏氏承诺的归期就是端午。平州大捷的消息让信陵城上至云惠帝下至颜府下人都松了一口气,半月来阴霾也因为这份捷报一扫而空,但是平州大营的气氛却并没有那么松快了。颜桁身上依旧穿着厚重的战甲,焦急地在大帐前走来走去,卢远道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亦是一脸愁色。苏氏端了刚刚做好的卷饼过来,瞥了一眼守在大帐门口恍若门神的常信一眼,才走到颜桁跟前,压低了声音与他道︰「你别在这里走来走去了,教人听了也怪心烦的。」兵甲摩擦的声音不算小,听起来着实嘈杂得很。颜桁搓着手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日前那一战,黎国军队扭转战局反败为胜,形势一片大好,为了趁胜追击,他鸣鼓追敌,却不防一支冷箭竟然从平州城楼的方向射来。亮冰寒的箭矢来势凌厉,等他发觉时已经是躲闪不及。原以为一条老命就此交代了,又岂料眼前白影一闪,那箭竟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温羡给挡下了。颜桁纵横沙场十多年,最后竟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救了,这一来教他面上挂不住,二来也教他心里实在惭愧得紧。虽说那箭并未射中温羡要害,可就凭那小子弱鸡一样的身板,他真担心他吃不住哟。「这小子要是有个好和歹…」「行了。」苏氏打断颜桁的话,随手抄起一个卷饼塞进他嘴巴里,「里面有神医在,伤的又不是要害,你别在这里聒噪。」言罢又将卷饼分给了一旁的卢远道两块,之后才走到常信跟前,「你也吃点吧。」常信眼神不移,道︰「不用了,多谢颜夫人。」苏氏也不勉强他,端了卷饼走到一旁坐下,颜桁瞧见了,也乖乖地走到自家夫人身边蹲下了。大帐外扰人的声响终于消失了,万俟燮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了,他手里捻着银针,看了一眼倚在软枕上面白如纸的男子,轻嗤了一声︰「你也着实能耐了,箭都敢挡了,要是放箭的人黑心点,给箭抹点毒,别说小爷我了,就是我老子来了也救不回你的小命。」万俟燮当初遵着温羡的嘱托来到平州,未曾显山露水,只以一名大夫的旗号应征进了柳营。前些日子平州大捷,被抬回柳营的受伤兵将不计其数,他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忽然就被拎到了帅营。原以为是颜桁在沙场上挂了彩,哪里知道还没进大帐就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常信?他千算万料,也没料想到原本远在信陵的温羡会突然跑来了平州,还十分有能耐地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你忍着点啊,这针扎下去可能有点疼。」万俟燮盯着温羡,手里的针来日方长「老子信了他的邪!」颜桁轻嗤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屑,见万俟燮瞪大了眼楮盯着自己,便捋了捋还没有修理过的杂乱胡须,道,「这柳营里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谁在背后动了手脚,藏好了也还罢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除非我是个傻子才不知道。」那日黎煜被人撺掇着暗地里放冷箭,却疏忽大意周围还有出身颜家柳营的兵将在。等到战事平了,重伤的温羡被送回营账医治时,就有人把城楼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禀报给了颜桁。「将军却也沉得住气。」胡涂太子要射杀的人本来可是颜桁,对于他能隐而不发,万俟燮多少有些意外。颜桁捋胡须的手顿住,瞥一眼万俟燮,笑了︰「读书人不是喜欢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将军言笑了。」「平州才刚刚安定下来,扰乱民心的事还是不要做了。」颜桁端肃了语气,负手而立,望向信陵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太子的功过自有陛下来定夺,这啊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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