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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头见势不妙，忙令众人再撤。

众人一直退出数十丈方见到积雪停止，不再逼来。自山峰至山脊，已全被掩埋在恺恺白雪下，四周一切全消失于这混沌灰白的雪雾之中，雾中仍夹杂飞舞着不肯停歇的碎雪片，放眼看去，所有痕迹与色彩皆消失不见，只余一览无余的白，苍寂如死。

甄洛听到安老头说温子虞去了镖车那里，便急忙赶回。迎面雪浪滚滚而来，她也不是不怕，但心里越慌，轻功越是使到极致。数十丈的距离，竟是眨眼即到。她奔到镖车前叫道：“温子虞！”

没有人答应。

她心里暗骂安老头老眼昏花，正要转身逃离，突地车门打开，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温子虞坐在车里，怔怔的看着她，原本静切从容的脸，此刻竟泛起了慌乱。他一脸无措，好像做错事被当场抓到的孩子，无措得比这一天一地更为颠覆荒唐。

甄洛走上前去，分明见到他眼眸深处的一点灿亮。她忍不住抬起手，清脆玲珑的一声响过。

她没有骂他，只是给他一个耳光。

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打算独自留在这里，不要跟大家一起逃走。

她只想打醒这任性的人！

崩雪已经近在咫尺，睫毛似乎都已感觉到那死亡的霜意，似乎下一个瞬间便会在这冰冷中没顶。

方才飞掠过来的时候，她发现旁边是山谷，雪涌到那里是会忽然被吞没的。现在四周都是飞雪，方向完全迷糊，只能赌一下了。是她第一次赌博，也许是最后一次。

她紧紧拉住子虞往那未知的方向撞去时，寒风夹杂着暴雪击打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就像被鞭子抽着的陀螺，即将脱轨被击飞。就在那时，子虞忽然返身抱住了她。

他抱得是那么紧，似乎想把整个身体都覆盖在她身外，为她挡住所有的风刀霜箭，仿佛一生只得这一回，要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和珍惜。

她忍不住侧脸望向他，风那么猛，她的双眼只能掀开一条微缝。

他离她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柔软的擦过她的耳侧，冰寒之中的微暖，一触即散的，令人感伤的温暖。

她忽然想，虽然早就想打他好久了，而且以后也可能再没有机会了。但是，方才，似乎还是下手重了一点。

山谷满被积雪所铺，崩雪灌入，不过是又积一层。

雪涌静止，谷中已堆出一座小小雪山。

过了半刻，雪山顶上沙沙轻响，冒出个头来，一番挣扎，甄洛爬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人的领子。

“我自己能走。”温子虞觉得被倒拖着走的样子实在难看。

甄洛便松了手：“踩着我的脚印走，这雪地难行。”

放眼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远方有片竹林，能去的地方只有那里。

温子虞一步步跟在甄洛后面，看到那脚印子初时很浅，小小的一个，后来便越来越重，风中也隐隐传来那人喘息的声音。

是掉下来的时候受了伤么？他记得掉下来的时候虽然自己用身体护着他，但是被积雪冲下来的时候人都没了知觉，后来被像洪水一样的积雪冲得只往岩石上磕碰，奇怪的是，自己却没觉得怎么疼痛。难道反过来是那人护着他了吗？

他见到前头那人脚步逐渐踉跄，心就像块巾帕那般握着拧着。可是傲如那人，他不肯说，自己又怎么能问？

他深深拧着眉，只觉得平生没有遇过这么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