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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本来，李成栋、佟养甲两级别相当，两广大部分也是他一路血战夺得，隆武、绍武两帝均为他所擒杀，不料论功行赏之际，清廷重用&ldo;辽人&rdo;（佟养甲一族是辽阳大族，早就有族人投效清廷），封佟养甲为广东巡抚兼两广总督，李成栋只落个两广提督（军区司令），而且一切军务大事还得听佟养甲这个&ldo;政委&rdo;一人说了算。而且，他的妻小家属在从江南入广东的路上，肯定也目睹了金声恒、王得仁等人反正后各地&ldo;反清复明&rdo;的大势，可能也多多少少对他进行劝说。各种史料中记载最多的，当属李成栋一个&ldo;宠妾&rdo;自杀激劝的事迹，连美国历史学家wakean也提及过这一深明大义的美妇人。查继佐的《国寿录》记载此烈女名张玉乔，王夫之《永历实录》只讲这位美妇人是松江院ji出身，没有言及其姓名。江日昇《台湾外记》又讲她本是陈子壮的侍妾，而钱澄之《所知录》等又称这名美妇是姓赵，为李成栋侧室。

本来，降清的明臣袁彭年一直知道李成栋怏怏不快，两人关系又好，&ldo;稍稍以辞色挑之&ldo;。李成栋养子李元胤也常常劝他反清。爷俩儿一次登上越王台，密谋三天之久，李元胤纵论天下大事，&ldo;涕泣陈大义益切&rdo;，最后，李成栋拔刀而起，发狠言道：&ldo;事即不谐，自当以颈血报本朝！&rdo;（此言也是一语成谶）回家后，他那位美貌的爱妾也不断劝他趁机反正，由于李成栋怕妇人嘴碎泄露大计，佯装发怒对美人大声责骂。不料这美人也是个烈性妇人，一刀在手，说：&ldo;公如能举大义者，妾请先死尊前，以成君子之志！&rdo;言毕，横刀在颈，用力一挥，登时香消玉殒。李成栋不及解救，抚尸恸哭，&ldo;益感愤&rdo;，决意反清。

根据明大学士何吾驺等人的史料，此美人应该姓赵，何吾驺还在李成栋广东反正后为她写过颂扬其事迹的歌诗。总之，无论这位美人姓张还是姓赵，红颜玉碎，以死相激，这件事肯定实实在在发生过，而且激使一代枭雄李成栋拍案而起，下定反清复明的决心！（袁彭年为明朝大文人袁中道之子。袁中道，字小修，是&ldo;公安派&rdo;三袁兄弟中最小的一位。他两个哥哥袁宏道、袁宗道都是二十多岁中进士，惟独袁中道四十七岁才中埋，因此牢骚满腹，天性狂猖，年轻时饮酒纵欲，疏狂不羁，还特别佩服狂放的大哲学家李贽。虽然袁中道为人行文往往直抒胸怀，肆无忌惮，但在他的《李温陵传》中一文，也可见其世故之心：&ldo;公（李贽）为士居官，清节凛凛；而吾辈随来辄受，操同中人，一不能学也；公不入季女之室，不登冶童之床；而吾辈不断情欲，未绝嬖宠，二不能学也。公深入至道，见其大者；而吾辈株守文字，不得玄旨，三不能学也。公自小至老，惟知读书；而吾辈汩没尘缘，不亲韦编，四不能学也。公直气劲节，不为人屈；而吾辈怯弱，随人俯仰，五不能学也。若好刚使气，快意思仇，意所不可，动笔立书，不愿学者一矣。既已离仕而隐，即宜遁迹名山，而乃徘徊人世，祸逐名起，不愿学者二矣。急乘缓戒，细行不修，任情适口，脔刀狼籍，不愿学者三矣。&rdo;袁鸣年的人品性格，想必半是遗传其父，半是自幼受这位轻狂老子的影响，积习所致，导致他后半生的行径反反复复。）

永历二年阴历六月十日（公元1648年），李成栋变易冠服，拜永历正朔，发兵逮捕佟养甲辽籍亲兵一千多人，&ldo;屠之&rdo;，并裹胁佟养甲一起向永历递降表。由此，广东十郡七十余县共十多万兵士归附南明，李成栋获封惠国公，李元胤获封锦衣卫指挥使，袁彭年为都御史，连迫不得已投降的佟养甲也被封为&ldo;襄平伯&rdo;。（袁彭年名士之子，文人习气不轻。他于崇祯甲戌年中进士，年青有才名。弘光帝立，袁彭年得封礼部给事中，由于生性亢直，上疏揭发马士英、阮大铖罪恶，被弘光帝罢官。隆武帝立，诏复原官。清军入福建，袁彭年降清。&ldo;（彭年）以伉直鸷击，负时重望，然挟谋数，工揣持，不能淡于权势，故死生大节无足取者&rdo;（王夫之语）听说金、王两人江西反正，何腾蛟等明将连胜湖南湖北，家乡在湖北公安的袁彭年自然心动，与李承胤一起鼓励李成栋反清。入永历朝后，袁彭年又卷入与马吉翔等人的争权夺利之中，后被冷淡，出居肇庆。清军再次攻陷广东后，袁彭年又去官署自首，声言当初李成栋逼自己反清。估计他的名气大，又是文人没有大威胁，清政府竟又饶他一命。&ldo;归里，挟策游潜、沔，以诗自鸣。未已，病死。&rdo;袁公子性情反复，也是明末无行文人的一个典型）

否极泰来。广东、江西、湖南、湖北等大片地区一时又遍树明朝旗帜，尽复明朝衣冠，&ldo;乌纱吉服，腰金象简满堂，如汉宫春晓&rdo;。不久，靖州、沅州、梧州、金川、宝庆等地也相继入明，真正&ldo;形势一派大好&rdo;。

&ldo;重新做人&rdo;之后，李成栋真有刮骨洗肠之效，忠心耿耿，一心事明。他不仅派人把桂林永历帝父亲的陵寝整修一新，又派兵迎永历帝移跸肇庆。

时穷节见杀身成仁‐‐李成栋的最后岁月

鉴于刘承胤挟帝自重的前鉴，瞿式耜上书请永历帝到桂林。不过，瞿式耜这份担心纯属多余，李成栋对永历帝确实一份纯诚之心。他在肇庆修治宫殿，重建官署，修复城防，填充仪卫，使得&ldo;朝廷始有章纪&rdo;。1648年11月，永历帝驾临肇庆。

李成栋&ldo;贼&rdo;军出身，复与高杰为明军招安，接着又降清军，只见过隆武帝的尸身和那个登基不一个多月即成擒的绍武帝。现在奉永历为正朔，他还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面见明朝新君。虽见进之前，他还向一帮儒臣宾客练习面君时的进退礼节和应对之语。&ldo;及见，上（永历）温颜接之，赐坐，慰问再四。&rdo;李成栋只是跪伏在地上浑身乱颤，没有一句答言，最后&ldo;叩头趋出&rdo;。

出殿后，他的参谋很奇怪他为何没有与皇上对话。李成栋回答说：&ldo;吾是武将出身，容止声音，虽禁抑内敛，犹觉勃勃高声，恐怕回言时惊动皇上，有失人臣礼节。&rdo;从前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李将军，这一番真心剖白，真令我们刮目相看。（不过这永历帝确实有人君之威仪。永历十六年（公元1662年）他最后被吴三桂抓住，关进监狱后，清军各级官将出于好奇参观这位爷，都不自觉地&ldo;或拜或叩首而退&rdo;。吴三桂本人前往，永历帝问&ldo;来人为谁？&rdo;吴三桂竟然双腿打晃，伏地不能起，&ldo;色如死灰，流汗浃背。&rdo;虽然其中有皇家嫡系、九五之尊的伦威所致，但他的堂皇仪表，大概也真有九五人君的样子）。

为了表示对李成栋的尊宠，永历帝特敕拜李成栋大将军、大司马，并效刘邦拜韩信故事，封坛拜将，殊荣无比。为报知遇信赖之恩，李成栋马上返回广州，募兵治军，准备入江西声援金声恒等人，恢复大明江山。

在肇庆时，李成栋对永历宠臣马吉翔的权势已有所见，回到广州，出于耿耿忠心，他上疏永历帝，说：&ldo;恩威不出陛下而出旁门，匪人滥进，货贿公行……社稷存亡之大，非细故也，臣不敢不言。&ldo;马吉翔见此疏，深恨李成栋。不久，李成栋已经集结兵马准备北上南雄进入江西抗清，临行前想入肇庆与永历帝临别。马吉翔闻讯，连忙于宫中造谣，说李成栋想仪效董卓和朱温，想趁入见时解散皇帝亲兵，以他的旧部替代，把皇上当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