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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小少爷今天很不对劲。

小少爷往常跟人赌气的时候，总是锋芒毕露、毫不示弱的，哪怕对面是他的亲爹。可如今，就为了那尊青花缠枝莲纹瓶的事，他整个人都变调了。那双曾经盛满了火光的眼睛，如今火焰已渐渐熄灭，眼看就要成了一堆死灰。

怎么会这样呢?

小少爷明显有事瞒着她，她既不敢直接去问，也不能去找别人‐‐比如姨娘寰容商量。那该怎么办呢?

小宝儿忧心忡忡，整日里转动着她的小脑瓜哄少爷开心。

然而方亦安从那日起，更是一改从前爱好嬉笑热闹的性子，整日里不苟言笑，只一心扑在方家事务上。连身边常跟着的书奴墨奴都不敢再多言玩笑，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辅佐他。

在多事之秋中方亦安过了他十六岁的生辰日。方夫人眼含热泪对他道：&ldo;我儿终于是长大了。&rdo;

方老太太人老，精神可还是一样矍铄。她看着她这位出落得越发一表人才的孙儿，又想起了那位晏家二姑娘：&ldo;亦安如今长大了，晏家二姑娘也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我看这婚事也该定了罢。&rdo;

方亦安心中一沉，又给拒绝了：&ldo;老祖宗，孙儿平日里忙得很，晏家姑娘嫁进来，只怕会委屈了她。&rdo;

方夫人道：&ldo;我儿，这些年你总说自己忙，你愿意为方家上进娘很欣慰，但你身边始终缺个人照顾。况且那晏二小姐痴情，她原比你大一岁，又等了你许多年，再不过门，真就成了老姑娘了。&rdo;

方亦安叹息：&ldo;她又没见过我，怎地会对我上了心?&rdo;

方老太太笑道：&ldo;如今高陇城谁不知道你是个人物，模样又好，又是方家下一任家主，前途不可限量。哪个姑娘不是眼巴巴地想进咱们方家的门?&rdo;

方亦安嘲笑：&ldo;我记得前些年他们可不是这么说我的。&rdo;

方夫人道：&ldo;我儿，过去你不懂事，现在不提这些了。你与晏家姑娘的六礼已过了五礼，快别推辞了。&rdo;

方亦安有些恼，近日来他忙得很，却不想内宅动作如此迅速，竟悄没声儿地把事情都给办了。他偷眼看了看小宝儿，只见她低着头，咬着唇，手指头使劲搓着衣角，心里越发不安。

可六礼已走了五礼，他再想推辞也没法了。这些年晏家有意与他方家结交，关系倒是比从前亲密了不少，可堪比当年的黄家。

方亦安觉得脑壳疼，借口醒酒，早早便退了生辰宴席，去园子里头散心。

小宝儿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十四岁的小姑娘模样比前些年越发动人，委屈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方亦安不由在花架子下站住，小宝儿低着头，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他背上去了。

&ldo;诶，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rdo;

小宝儿惊呼，一抬头，眉眼间还留着些许忧虑，形状姣好的眉尖微微蹙起，双目蒙着层淡淡的水雾，眼角都是红红的，分明刚才悄悄流眼泪了。

方亦安弯下身子，一抬手，挑了她小小的下巴：&ldo;宝儿，我要娶亲了。&rdo;

小宝儿嘴巴一瘪，差点哭出声：&ldo;你娶亲，关我什么事!&rdo;

方亦安一看她这被人欺负的样子，坏心眼子就上来了：&ldo;我要娶亲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rdo;

小宝儿倔强地扭头：&ldo;没有!&rdo;

她又气又委屈，转身就要走，方亦安很无奈：这丫头现在仗着他的纵容，脾气是越来越任性了。他一伸手，将人捞回来，顺手便圈进了自己怀里。

小宝儿吓了一跳，往日里打闹归打闹，可两人从未如此逾矩过‐‐现在小少爷的手臂环在她腰上，下巴还搁在她肩膀上磨来磨去‐‐成何体统!

小宝儿急了，生怕有人路过看见，赶紧使劲去掰小少爷的手：&ldo;松开!快松开呀!&rdo;

掰不开便使劲去拍打，她一着急手劲便大了些，把方亦安的手背给拍红了。方亦安伏在她肩头笑了，吐出的气息撩起了她鬓边的发丝：&ldo;我就是不放手呢?你待如何?&rdo;

小宝儿只觉得耳边一阵酥麻，好像有小虫子在飞，她声音也软了下来：&ldo;少爷要娶妻了，我只是个丫鬟，这样不好。&rdo;

方亦安将她搂得更紧了些：&ldo;你吃醋了。&rdo;

小宝儿脸色绯红，像是熟透了的小水蜜桃：&ldo;我没有!&rdo;

方亦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稍微使了点力：&ldo;还嘴硬!我问你，你真打算看着我娶进那晏家二小姐来，把你晾在一边?&rdo;

小宝儿提起这个就更生气了，眼泪流了下来，温热的泪水落在方亦安手背上：&ldo;你放开我!放开!娶你的晏小姐去!&rdo;

奈何方亦安不动如山，并不愿意放开。小宝儿急中生智，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趁他吃痛，赶紧脱身跑了。小小的身影在花架子后头闪了一闪，便没影了。只带起一阵微风，拂落了些许花瓣。

方亦安拾起一瓣落地的花儿，在上头轻轻吻了一下，自顾自说道：&ldo;我的日子都这么苦了，你还敢打我。看来我得好好调教调教你了。&rdo;

十六岁的少年低下眼睛，露出了一个极好看、极令人心动的微笑。躲在花架子另一旁的采茯看得呆了。

到了晚间，小宝儿依旧躲着方亦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方亦安不知道她到底是吃醋了，还是害臊了，正准备去找她&ldo;促膝长谈&rdo;一番，便被方夫人的人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