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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她嫣然一笑：&ldo;现在没有。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rdo;她像是在叹气，&ldo;本来差一点就要跟陈医生约会呢。不过……算了，没有缘分吧。&rdo;

&ldo;对不起。&rdo;我紧张地盯着她外套的纽扣。

&ldo;道什么歉啊，不关你的事。&rdo;她的神情像是被我吓到了。

&ldo;你，很喜欢陈医生，对不对?&rdo;我问完这句话的时候，迦南突然站起来，他说：&ldo;我去买包烟。&rdo;破旧的椅子一排排阻挡着他的腿，就像是盾牌。

&ldo;我不知道算不算很喜欢，我觉得不算。&rdo;她仔细想了想，像是微笑给自己看，&ldo;可是认识那么多年，我觉得我足够相信他。他那个人，应该也不像是能热烈地爱什么女人的吧，可是，如果彼此之间已经有了那种信任，他一定会珍惜。所以我想，约会一下试试看，也许不错。可是现在，他高位截瘫，不能讲话，周围的人都跟我说，幸亏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跟他在一起‐‐也许这是实话，可是这些人真是可恨，你说对不对?&rdo;

&ldo;那你说，&rdo;我望着候车大厅另一端，&ldo;人是不是一定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rdo;

&ldo;这个‐‐&rdo;她睫毛垂下来，&ldo;这个问题，你间我，可就问错人了。&rdo;

我什么都没有说，屏住呼吸，我想她一定会比我先受不了这种寂静，为了打破它，也许会讲点她自己的事情。

&ldo;我二十五岁那年，差一点就嫁给了我的青梅竹马。&rdo;她只讲了这一句，就停顿了。

&ldo;后来呢?&rdo;‐‐我觉得现在明显不是靠着矜持表现自己尊重别人隐私的时候。

&ldo;后来，就在婚礼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我真正爱的那个人就出现了，&rdo;她就连咬嘴唇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的，&ldo;那个时候，我也在问自己一样的间题，人是不是一定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过后来，那两个男人，我谁都没有选。我的青梅竹马到现在都没再跟我有任何联络‐‐反正，是我自己搞砸的。我想，同样的问题，你问一百个女人，保证有九十九个会跟你说，一定要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人生，太任性了，你最终还是会留在那个应该在一起的人身边。也许吧，但是我偏偏就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那一个。所以，未必能帮上你的忙呢。&rdo;

&ldo;你爱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rdo;我出神地间。

&ldo;在很远的地方。&rdo;

&ldo;他死啦?&rdo;我脱口而出，惊讶地瞪着眼睛，突然又觉得这话未免太过坦率，下意识地把手背贴在嘴唇上，表示是嘴巴犯的错，跟我没关系。

她无奈地看着我：&ldo;托你的福，他活着，只不过是在国外而已。&rdo;

车站里的广播告诉我们应该检票上车了。我跟天杨说：&ldo;等我，我去找迦南。&rdo;也顾不得她在我身后喊我，说他一定会自己回来和我们汇合的。我隐隐地觉得，他未必会回来。逆着人流，破败的椅子们沉默地又一次变成盾牌，拍打着我的腿。我不该让他去买烟，我不该相信他说去买烟是真的‐‐那种说不出从哪里来的恐惧让我好像置身于类似真空的梦境里。我却又不敢大声地叫他。我觉得丢脸。如果真的是去买烟，那就应该在侯车厅的另一端，那边有个小超市。‐‐可是我果然没有猜错，他不在那里，他果然不在。

我到底应不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拿着我的票回去上车呢?然后我是否需要笑着跟天杨姐说一句：他不会一起回龙城了，他在跟我们开玩笑‐‐这是什么见鬼的说辞啊。&ldo;南音，你为什么在这儿?&rdo;我惊慌地回过头去，他站在我身后，手里空空的，根本就没有烟。

我走了两步，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他外套的拉链火辣辣地格到我手指的骨头里去。&ldo;骗子!&rdo;我含着眼泪冲他喊，一直以来心里对他存着的那一点点怕，就在此刻烧得一干二净了，&ldo;你想丢下我直说好了!想消失也直说就可以了……你根本就不在这个超市里你买什么烟啊!你当我是傻瓜么你不要这么侮辱人好吗……&rdo;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簇新的烟盒：&ldo;我想要的牌子这家超市没有，所以我去车站外面买的……你是疯了么，郑南音?&rdo;

我抱紧了他，让他胸前的衣服昏天黑地地把我埋起来，我知道自己很丢脸。他的胳膊像夹棍那样紧紧箍着我的脑袋，每次和他拥抱，那感觉就像一个案发现场。他在我耳边说：&ldo;你是不是以为，我丢了?南音?&rdo;

&ldo;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走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你在去每个地方之前，都得告诉我。让我知道你去哪里。这样，到你不再说你去哪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rdo;

&ldo;你到底在说什么?&rdo;

&ldo;你别管，你只要答应我。&rdo;

后来，我很不好意思地发了个短信给天杨：&ldo;天杨姐，对不起，我们今天不回龙城了，你自己路上当心，后会有期。&rdo;她回复我：&ldo;我就知道。&rdo;并且。附了一个做鬼脸的表情图标。

深夜里，在那间车站旁边的旅店，能听得到火车在铁轨上呼啸，就像北风。他坐起来，背靠在窗边的墙上，问我：&ldo;外面那条河，能流到龙城去么?&rdo;然后我听见打火机怡然地一响。

&ldo;昭昭说的，那条河就叫永宣河。&rdo;我的身体里回荡着海的声音。

&ldo;总听你提起来昭昭，她跟你感情很好吗?&rdo;他缓缓凝视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空出来的那只手温暖地覆盖在我的脊背上。

&ldo;她活着的时候，其实我们不算很好。&rdo;我抬起手指，静悄悄地在他下巴那抹隐隐的胡植上磨蹭着，&ldo;可是她死了以后我才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朋友。她一直都很喜欢你哥哥，我的意思是说，就像我对你的这种喜欢。&rdo;。一一也许那是我第一次对他承认，我喜欢他。

&ldo;这孩子年少无知，可以理解。&rdo;他轻轻地笑。

&ldo;我总觉得，你跟你哥哥之间有问题。虽然，你对臻臻很好，可你说起他的时候，总是很恶毒的。&rdo;

&ldo;如果你有机会听他怎么说我，你才知道什么叫恶毒。&rdo;他把房间里那个泛着黄的白瓷烟灰缸平放在肚子上，&ldo;从我十几岁起，我们俩就是这样的。他看不起我，我看他也不顺眼，就这样。彼此都觉得对方丢脸，后来有一天，我就跟他老婆睡觉了，因为臻臻她妈妈也觉得跟我哥哥在一起的生活生不如死‐‐所以，我们只是想联手报复他一下，我们天知地知，自己开心就好。但是我没想到最后会闹得那么大，她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哥哥，然后他们就分开了，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她是真的铁了心……&rdo;

&ldo;你‐‐&rdo;我坐起来的时候，掀起的被子像个浪头那样，把烟灰缸摇摇欲坠地翻倒在了床单上，&ldo;你果然是个浑蛋。&rdo;我气急败坏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