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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Chapter 22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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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晴分不清昏迷中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群岛与大海的环绕中，远离尘嚣的古老村寨里，聚居着芙瑞宁虔诚的信徒。

那位永生不死的神祇，已经太久没有归来，但人们千百年如一日，重复着敬奉与祭祀，从未忘记她的名讳。

直至今日。

守望海岸线的苍老祭司，看见海神黑色的身影浮上海面，一如祖辈的祖辈，留下的那些疯狂又伟大的传说。

但这一次情况似乎稍有不同——芙瑞宁不像传闻中那样阴戾凶悍。她的背上，驮着一个垂死的人类。

海神的交易依然慷慨。

从今往后，无论晴雨，村民们出海的每一艘渔船都将满载而归，从海水中收割数十倍于从前的鱼获，附赠品是价值连城的珊瑚，贝壳，珍珠和海螺。

而她所要求的，仅仅是一场仪式。

用她的□□，修补另一具□□。从死亡的迷雾中，挽回她命在旦夕的情人。

神庙不知道修补了多少次，总算没有彻底倾颓。建筑顶部的石板早已布满裂痕，让微薄的日光从中流泻。宽阔空间的正中央，屹立着一尊没有面目的神像。

张孟晴被安放在神像面前，那张铺满草药的石板上。

剧烈的疼痛从未停止，感染和剧毒又让她陷入高热，汗水淌过伤口，好似被无穷炼狱的业火烧灼。本该寒冷刺骨的石床，被她的体温烧得滚烫，清凉的药汁缓缓渗入她的皮肤，试图缓解她的症状，也只是饮鸩止渴。

祭司在那石台上搭起一座竹帐，悬挂雪色纱帘，替她遮挡蚊虫和视线。

仪式开始于每天的日落时分。

结束了航行和劳作的村民们，鱼贯而入，在神庙的地板上席地而坐，开始为他们的古神效劳。

空气中氤氲着浓重的香气，菖蒲，藿香，薄荷……还有许多采自海底，尚未命名的怪异植株。似乎是为了掩盖那位重伤之人正在腐败的身体。

“海冥”的牙齿上布满细小的沟槽，会在咬破皮肉的瞬间，往它的猎物体内注射致命的毒剂。即使猎物侥幸逃脱了它的追捕，也会很快死于这些剧毒的截击。

除非……想挽救她的，是另一位神明。

信徒们围绕在石床周围，每人面前燃起一支血红蜡烛，齐声念诵神秘的蓬莱经文。

群星之源，托生于汪洋，吾等子民，呼唤汝之姓名……

深渊之鳞，永渡于幽冥，吾将供奉万物，以祈长生无明……

张孟晴昏昏沉沉，听见那些诵经声如海水一般起落，浑浊地漫过四周的空气。

人们的念力不断聚集，像鸦群盘旋在低空，铺垫着即将到来的法事。

祭司敲击手鼓，在月光下跳起没有节奏的舞蹈，每一步都伴随意义不明的破碎念白。

她真的好痛好痛。

与其在无尽的混沌和痛苦中煎熬，不如就停顿在此刻，让一切都画上句号。

可是她放心不下阿芙……

她不想再让阿芙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整个宇宙的浩瀚和漫长。

她不能再让这样的故事，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瞬间发生。

奄奄一息的酷热中，倏然有一丝凉意，轻轻缠上她的指尖。

一只湿润的，冰冷的，蠕动的……黑色的触手。

那抹凉意爬过她的小腿，双膝，手臂和肩膀，温柔地停驻在她的胸口，试图用来自深海的清寒，压制住她不断攀升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