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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怎么突然想找我?&rdo;他问道,见封悦看着餐牌上晚餐的部分,忍不住说:&ldo;没吃饭就换个地方吧,这里都是三明治,干巴巴的,没什么好吃的。&rdo;封悦抬头,目光穿过菜单,对上他的脸,微微笑出来:&ldo;没事儿,我也不怎么饿。&rdo;他没有点咖啡,大概是怕晚上睡不着,喝了两口热茶,送上来的素食晚餐挑拣着吃两口,就不动了,田凤宇看他这连串的动作和习惯,不禁皱起眉头。&ldo;没有胃口,就让家里的厨子做点儿合心的东西吃,别总在外头将就。&rdo;&ldo;嗯,找你也不是为了吃饭,有事问你。&rdo;&ldo;什么事?&rdo;也许是跟老板熟悉,也许是田凤宇格外要求,他们这一桌的周围,空空的,没有待客。&ldo;有个疑问,琢磨好段时间,恐怕只有你能为我释疑,&rdo;封悦紧张时,往往不会轻易给人参透,这会儿却能感到手心张结起细密的汗,他蜷起手指,朝前倾身,双臂撑在桌上,声音细微而清晰:&ldo;你想除掉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rdo;田凤宇丝毫不意外,端起咖啡的手甚至没有任何能够觉察的停顿,喝了一口,再从容地放在面前,抬头看着封悦的眼:&ldo;终究还是查不出来?&rdo;不知为什么,封悦被这短暂得稍纵即逝的瞬间,震撼了一下,内心冷不丁揪住。他们大规模调查暗杀的事,田凤宇不可能不知情,因为得到大a的帮助,封悦几乎迅速地查出田凤宇就是幕后指使的人,他基本料定以田凤宇的个性,近来对张文卓表面上的连番退让,很可能是受其要挟,纸包不住火,封悦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去挖掘田凤宇落在别人手上的把柄,他对自己的信任和亲近,若是直接问出来,他不会选择欺骗,但封悦却迟迟不敢将他和田凤宇之间最后的那层薄纱扯下来。&ldo;我只怕查得过于深入,惊动更多的人。&rdo;封悦说,&ldo;你不是非得跟我坦白,我只是好奇……&rdo;&ldo;封悦,&rdo;田凤宇打断他,眼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人难以招架:&ldo;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怎么可能编瞎话来骗你?&rdo;封悦默不作声,等他往下继续。&ldo;有时候你当机立断的勇气,会震惊很多人;当你心软,尤其对敌人心软,那就是对自己残忍,张文卓很懂得如何利用你的&lso;心软&rso;。&rdo;&ldo;他没有利用……&rdo;&ldo;那你为什么救他?&rdo;田凤宇步步紧逼地问话。让封悦一时结舌。不知如何解释。&ldo;你知道想要除掉他多难?那些年出生入死的生活。让他比狐狸还狡猾。你真的觉得随便找个暗杀集团。在街上乱枪打死就能了事?如果那样。他不可能活到今天。还如此嚣张。&rdo;田凤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被他伸手按掉。但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手机的屏幕上:&ldo;你问我动机,封悦。你太聪明,心里的答案,其实不是非得要跟人求证。&rdo;到这里,他们的眼神再次碰上彼此。封悦在田凤宇似曾相识的面目神态里,企图寻找蛛丝马迹,他几乎无法置信地脱口而出:&ldo;不可能……&rdo;田凤宇叹气,却没有躲避他的注视:&ldo;这世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rdo;这句话,像是结实的圈套,紧紧扼住封悦的喉咙,顿时气息堵在胸膛,半天也喘不出来。脑袋里因为缺氧,一阵阵耳鸣不断,继而是接踵而来的眩晕……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越来越多的疑惑需要冷静思考和解答,他却在被抽干的真空里,将要昏迷,爆炸,毁灭……&ldo;封悦,封悦。你怎么了,封悦?&rdo;呼唤从远及近,田凤宇不知何时已经凑近,蹲在他身边,面色紧张地审视:&ldo;发病了吗?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带急救的药。身上有没有?&rdo;说着伸手在他身上的口袋里翻找,封悦说不清哪里一股力气,伸手推开他:&ldo;不用你管!&rdo;他几乎竭尽全力地企图控制自己的呼吸,朝后坐去,努力在他们之间拉开距离。田凤宇怕会惊动其他人,见他脸色稍现好转,没有逼迫过紧:&ldo;先喝水,镇定下来,没事儿的,我呆会儿送你回去。&rdo;封悦握杯的手,止不住颤抖,当下他其实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可他必须逞强。&ldo;用不着,&rdo;他好歹喘过口气,胸腔里燃烧的灼痛随之减轻,&ldo;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rdo;&ldo;你脸色不好,封悦,不能自己呆着。&rdo;&ldo;我没事儿,&rdo;他扶着桌边儿,坐正身体,&ldo;只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而已。&rdo;&ldo;经常会这样吗?&rdo;田凤宇明显不想回避,急切地问他:&ldo;医生怎么说的?&rdo;&ldo;不是……&rdo;封悦语气明显不耐烦,他不明白田凤宇这人是不是少根筋,难道这时候他还指望自己会跟他讨论保养身体?&ldo;你刚刚到底什么意思?&rdo;田凤宇见他眉宇间透露出烦躁,不想这时候再惹他难受:&ldo;如果你是因为我的那句话而受刺激,我跟你道歉,这件事真不应该刺激到你,没有那么严重。&rdo;外头一阵风紧,撞在他们身边的玻璃窗上,魔术般的,变出细碎晶莹的,小雪花儿。……封悦刚到家,佣人就跟他说康庆已经回来了,一直在书房里闭门不出,他点头表示知道,还是直接上楼回到卧室,找出药瓶,吞些药片,心里才踏实些。在等待药物生效的短短几分钟里,他静静坐在床边儿,努力放空自己的想法,直到感觉气息顺畅起来,才转身进更衣室,换掉西装领带,穿了身舒服的衣裳。等他再走回卧室,还是空空的,康庆并没有上来,不禁让他纳闷,这人一走就是好几天,回来干嘛关在书房?封悦感到不祥,也唯独强作镇静地走下楼。&ldo;康庆在家吃的晚饭吗?&rdo;&ldo;没有,只是喝了酒。&rdo;佣人老实回答他,&ldo;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吃点儿什么?&rdo;&ldo;帮我炖份汤,随便什么都行。&rdo;封悦朝书房的方向走去,&ldo;炖好了叫我。&rdo;康庆肯定在书房里听见他们的对话,原本紧闭的门拉开一条fèng隙,封悦还是敲了敲门。&ldo;明明是给你留的门,还有什么好敲的?&rdo;康庆的声音里,听得出干燥的怒火。&ldo;干嘛,吃枪药了?失踪回来,还理直气壮?&rdo;&ldo;那你不问问我,这些天去哪儿了?&rdo;&ldo;你那么大的人,我还能天天管你去哪里……&rdo;&ldo;别跟我装蒜,封悦,我这几天的行踪,你能不知道?&rdo;封悦的身体倚着门,盘着瘦长两只手,面露无奈:&ldo;你好端端住那边做什么?&rdo;
康庆眉间紧皱,说得几乎咬牙切齿:&ldo;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你。&rdo;手放下来,封悦反身,轻轻拨上门锁。四面墙壁无形空气,逼迫而来,他的视线落在康庆胸前口袋的边缘,笔直的,一尘不染。他并非有意隐瞒,如今的局面,在伊斯坦堡的医院,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刻,就已经预料得到,当时康庆极度焦虑中展示出近乎霸道的爱,都昭然若揭地警告封悦,爱与恨,有时不过一线之隔,他只是徒劳期盼,越境的那一天,晚些来临;他只希望,康庆的温柔,永远停留在说&ldo;我带你回家&rdo;的短暂片刻。&ldo;既然肯回来,就是想好了?&rdo;他平静问道,声音揉进包容的耐心,通常康庆发火的时候,他都不会对着干,那只会让局面无法收拾,然而,迎接他的,是一片冷淡寂静的沉默。封悦的叹息,无声而隐蔽,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会准备得更加充分,却不曾想,一样的仓皇狼狈。&ldo;有什么话就问吧,&rdo;康庆沉默的盯防,让他束手无策。&ldo;哦?&rdo;康庆脸上不再赌气,也没有恼火,看起来冷静不少,甚至带着轻蔑:&ldo;问你能说真话?你早就编好搪塞的借口,我还问个屁呀!&rdo;封悦朝后,靠住墙壁上,坚硬地铬在脊背的骨头上,他不禁微微皱眉。&ldo;我说不对,不说不对,你到底想怎么样?&rdo;刚刚一度冒火的冲动过,康庆这会儿终于镇定被酒精烧乱的情绪朝书桌走过两步,手掌摆弄着桌面上的烟盒。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迅速被冰冷的空气侵占着,封悦在短暂的瞬间失去了对康庆的感知,好像面前的人,只是个没有温度的剪影,让他无从靠近。&ldo;我今天回来,是为了跟你核对事实,封悦,咱们摊牌吧!&rdo;康庆转过身,半坐半靠在桌子的边缘,&ldo;我真没想到你会对他动了真情,说我爱吃醋,我就常当自己耍酒疯,胡思乱想,但其实从也没有把他的威胁正放在心上。这一次,你让我很吃惊,封悦,你竟然能为了他去死?&rdo;封悦感觉身后依靠的已经不是墙壁,而是冷凉刺骨的冰山,是夏日里寒冬突袭的措手不及。&ldo;不是你想的那样……&rdo;
这句话,听在他自己的耳朵里倍感无力,根本不可能说服康庆。&ldo;我……难道我能眼看着他送死吗?&rdo;康庆的目光,锐利如刀紧钉住他:&ldo;你是冲他开过枪的人,何止看着他死,你曾经亲手想要干掉他!怎么,时隔几年,现在倒是舍不得?&rdo;他等着封悦像以前那样,嗤然一笑,骂他无理取闹,但站在对面的人,只是低低垂下黑如深海的眼眸。&ldo;你还要骗我多久?封悦。你心里早就有他,对不对?这些年,你笑话我的那些捕风捉影,都是真的?&rdo;&ldo;你认为我没有真话,又何苦一问再问?&rdo;康庆会意地点头:&ldo;我早知道,封悦,你就是个精神病,对于不敢接受的事实,从来没有勇气承认,就像你哥……&rdo;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封悦已知他所指,生硬地别开脸,嘴唇颤抖,却没有出声。&ldo;我怎么想的,从来瞒不过你,那你呢?封悦,最了解你的人,又是谁?&rdo;康庆此刻已经走回封悦面前,伸手掰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扭过头:&ldo;你看着我,封悦,看着我说。&rdo;封悦的眼中有水光滟潋,却停留在流波闪烁,没有倾泻:&ldo;没有。&rdo;他说得一字一句,清楚低沉:&ldo;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我。&rdo;入夜的大宅,灯光逐渐一一熄灭,小餐厅里留了盏,雪白的,像月光的颜色,静静铺洒在封悦面前,窗外阵阵回旋的风,在耳边低声呜咽。散发着热气的汤,温暖着四周的空气,他慢慢地伸手过去,放在蓝色陶瓷碗的边缘,对皮肤接触的温度,感到莫名的陌生。阿宽的身影,停在餐厅的入口,没有走进来,好似怕对他产生丝毫的惊扰,落地钟突然瓮声瓮气地响了一声。&ldo;怎不跟他解释?&rdo;阿宽终于开口问。封悦抬头,嘴角淡淡一牵,是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他摇了摇头:&ldo;累,不想解释了。&rdo;阿宽心里陡然一凉,这样的表情,对他而言,似曾相识。多年前,封悦躺在夏威夷的疗养院里,他跟随封雷去探望的时候,也是这样抬头看向他们,好似看到的不过是荒芜的天地,眼里的空白,是一无所有的人,无恋,也无惧。第二天,阿宽以为封悦因为情绪波动,会休息,在家歇着,却没想到准时看他穿了件晨衣下楼,坐在厨房吃早饭,看报纸,好似昨晚的事不过大梦一场,醒来凡事照旧。康庆不一会儿也&ldo;腾腾&rdo;楼,却已经穿戴整齐,径直走到门口,看也没看封悦一眼。佣人送到门口,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他气定神闲地说:&ldo;不了,晚饭也不用带我的份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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