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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风长林本能地抬手去挡，挡到一半，发现这次的筐里没了鱼腥味，只有淡淡的甜香，想来是装瓜果用的。他从筐底抬起头来，见曲鸿毫不犹豫地把臭鱼篓子扣在自己头顶，心中暗暗有些感动。

&ldo;没事，我习惯了，不怕臭。&rdo;曲鸿见他面露迟疑，没头没脑地解释了一句，又扯住他的胳膊，&ldo;别发呆了，咱们走。&rdo;

两人取了推车，站在左右两头，一齐推着，往弄堂外走去。两人均是身披破布，头顶箩筐的打扮，加上故意偻起肩背，放缓步速，一时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反倒真像是一双土里土气的商贩。

木轮轧过地面，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曲鸿走在左边，神色淡然，风长林走在右边，心口突突直跳。

一群人提刀大汉见了这推车，并未刻意留神，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便接着伺向客栈的方向。待推车走出老远，终于有一个回过神来，茫然道：&ldo;方才那二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眼熟啊。&rdo;

那时刚好吹过一阵风，将曲鸿身后的破布披风掀了起来，露出一截赭红的衣襟，提刀大汉恍然大悟，喝道：&ldo;没错，是那个姓曲的小厮!&rdo;

&ldo;小厮如此狡猾，这回不能再让他跑了，快追!&rdo;

风长林悬着的心刚放下半厘，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逼越近，急道：&ldo;鸿弟，这法子果然不行啊!&rdo;

&ldo;既然不行，那就跑吧‐‐&rdo;

曲鸿一把将箩筐掀掉，将破布扯去，风长林也照做，两个人抛下推车，在清晨的弄堂里发足狂奔起来。

两人施展轻功，速度不比昨日比试时更慢，可今日的追兵比起昨天，身手要敏捷得多，全然不是一个水准。客栈在台州城东，靠海一侧，沿街尽是商铺酒楼，两人接连掠过数道街巷，翻国几座石板桥，几乎跑到城中央，仍然没能将追兵甩掉。

曲鸿站在街口，踟蹰片刻，很快决断道：&ldo;城北都是民宿，路窄好躲，我们往北去。&rdo;

风长林点头应下，跟着他调转方向。清晨街道尚空，两人都跑得飞快，因担心对方走失，两只手不觉间牵在了一起。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城北，这里的屋舍果然更繁杂，在期间穿行一阵，身后便没了别的脚步声。

风长林率先停下，气喘吁吁道：&ldo;好像是甩掉了。&rdo;

曲鸿也跟着停住，侧耳听了一会儿，浑身一凛：&ldo;不好，不仅没甩掉，还被两个人包抄到前面去了。&rdo;

&ldo;呼……这群人怎地如此难缠。&rdo;

他摇摇头，沉声道：&ldo;必要的时刻，就拔剑吧。&rdo;

风长林瞥他神色，见他敛去嬉笑，眉心紧锁，眼锋凝定，紧盯前方，周身透出一股难当的锐气。心道，我还没见过鸿弟出手，他两手空空，难道使得是拳掌功夫?又见他侧腰悬着一个狭长的短柄，用布裹住，拴在云纹衣带上，不知是短刀短剑，还是别的什么兵刃。

曲鸿去摸那短柄，风长林也沉下手腕，往腰间的佩剑上按了一按。

四下只有风声，两人肩背相抵，面向弄堂两侧，静候接下来的恶战。

打破寂静的却是一声鸟啼，一只灰色的小鸟从天而降，盘旋着落在风长林的发梢，在他额头上啄了一啄。

风长林一怔，随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脆生生地唤道：&ldo;大师哥，这边，来这边!&rdo;

声音来自一面半掩的柴门背后，这附近的房子各有院落，风长林并未加以留意。但灰色的鸟儿扇起翅膀，顺着柴门缝飞了进去，他便也跟过去看。

柴门背后是个农院，用木头钉出一个栅栏，简陋的泥地坑坑洼洼，被枯黄的杂草垛占去半面。

他只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便转身拉起曲鸿的手：&ldo;鸿弟，跟我来。&rdo;

曲鸿心中存疑，质问道：&ldo;里面是什么人?不会有埋伏吧。&rdo;

风长林简单道：&ldo;是我的师妹。&rdo;

曲鸿感到有些意外，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两人刚进去，草垛里便探出个脑袋，很快又探出一只手臂，不住挥动。方才的声音又道：&ldo;大师哥，快钻进来。还有旁边那人，傻愣着干什么!&rdo;

院外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风长林横下心来，拉着曲鸿，一头扎进稻草垛里，蹲下身将自己藏进去。

刚刚藏好，他便压低声音问：&ldo;兰儿，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被唤作兰儿的少女答道：&ldo;嘘，大师哥莫出声，以免惊扰了这里的主人。&rdo;

&ldo;什么主人?&rdo;他不解道。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濡濡的声音：&ldo;这里是鸡棚，有……有鸡。&rdo;

&ldo;诚儿，你怎么也在!&rdo;风长林几乎要跳起来。

曲鸿伸手捞住风长林的肩，一边往下压，一边厉声打断道：&ldo;嘘，都别说话‐‐&rdo;

四个人不再做声，安静地蹲成一排，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鸡棚里的鸡被平白抢占了窝巢，纷纷伸长脖子，发出咯咯、咯咯的叫声以示抗议，好在鸡的发言无人在意。追兵的脚步声在院墙外杂乱地响了一阵，又远去了，过了许久，终于消弭殆尽，再听不到。

鸡群已经安静下来，灰鸟在草垛外面飞了一圈，&ldo;啾啾&rdo;地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