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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正是一派欢喜的气氛。
贺嘉走路的步子轻快得都快飞起来了,早早候在门口,跑过来一把就将贺融的胳膊抱住。
“三哥,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贺融笑道:“文姜都说了,要不我怎么会这么快赶回来?”
贺嘉噘起嘴:“就不能让我卖卖关子!”
几人一道入内,县令谭今也在,贺家人都齐了,张韬面色一整,起身走到厅堂正中,从侍从手中打开的木匣取出绢帛。
贺泰深吸口气,抚平衣袍褶皱,缓缓跪下。
贺家众人不敢怠慢,忙跟在他身后依次跪好。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闻金州战事顺遂,伪王授首,甚慰之,武威侯韬,即刻整兵,解贼乐弼回京。竹山县令谭今,守城坚贞,忠勇可嘉,迁房州刺史。”
谭今虽然高兴,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意外,想必是张韬已经向他透过声气了。
张韬语气微顿,提高些许声调:“庶人贺氏泰,昔年因故流于房州,今助谭今守城,将功抵过,可赎其罪,并家人老少,随张韬回京待命。”
“自古商贾重利轻义,独杨家于危难之际显忠,今赐金银各一百,绢帛十匹,特许一人入京陛见。钦此。”
众人皆行礼谢恩。
张韬上前扶起贺泰:“恭喜贺郎君。”
虽说贺泰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听见张韬念出“回京”二字时,仍不由触动心选,红了眼眶。
十一年前,他是风光无限,人人趋奉的皇长子,尊贵堂堂的鲁王。
十一年后,他身在茅庐,衣裳破旧,数着米粮过日子,拮据窘迫,比寻常人家还不如。
他等了整整十一年,终于让他等来今天。
张韬劝道:“这是喜事,贺郎君何必伤感?”
贺泰以袖擦拭眼角,牵起嘴角道:“我这是高兴,不知张侯何时启程?”
张韬:“休整两日,便可启程,贺郎君可趁这两日与家人安排好琐事。”
贺泰忙道:“多谢张侯。”
众人笑意盈盈,眉间充溢着喜气,想到终于能够回京,连向来少年稳重的贺穆,都不由得笑容满面,让宋氏将家里刚养肥的母鸡杀了炖汤,招待客人。
谭今笑道:“何必忙活?诸位在竹山县一日,那就该我这个县令做东才是,我已命人去六味坊买下一桌酒席,待会儿他们做好了便会送来,无须劳动诸位移步。”
贺泰:“舍下简陋,恐怕难以招待贵客。”
张韬摆摆手:“谭县令既有此心,我们也就不必客气,待贺郎君去了京师,大家再想聚一聚,可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他既如此说,贺泰没再推脱,只道:“泰于房州十一载,尝遍人间酸甜冷暖,承蒙张侯与谭县令多加照拂,它日去了京师,必也铭记于心。”
谭今这会儿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对落魄的贺家人落井下石:“贺郎君无须客气,明珠蒙尘,终归是明珠,总有一日会拭去灰尘,重现光芒,或早或晚而已。”
贺融却忽然道:“敢问张侯,谭县令既迁房州刺史,那司马匀又如何处置?”
张韬沉默片刻:“司马匀督战不力,有渎职之嫌,降为御史台侍御史。”
下州刺史是正四品下,侍御史是从六品下,司马匀看起来是被降职处理了,而且被连降两品,但能调任京城,却是每个官员的终极梦想,朝廷对司马匀的处理,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种处罚。
贺穆无法置信:“司马匀这厮差点把整个房州都丢了,若非张侯天降神兵,现在房州只怕都尽入叛军之手,他没有被砍头流放就算了,居然仅仅只是降了两品,还能调任京城,这又是什么道理?”
张韬轻咳一声:“齐王殿下为司马匀求情,说是本朝建立之初,他曾协助制定律法,陛下念及他以往的功劳,便只以降职处分。”
贺泰对司马匀殊无好感,此时听见他竟被轻飘飘放过,心中纵然对能回京再高兴,也难免生出一丝埋怨,只是这些话却不好出口,回京的喜悦终究被冲淡了些。
是夜,六味坊送来一大桌酒席,荤素齐全,菜色精致。
莫说贺熙、贺歆他们,就连贺泰,自打来到房州之后,都没吃过这样的席子了,那一口胭脂鹅脯入嘴,久违的味道,竟有种令他流泪的冲动,忙悄悄低头,揩去眼角湿润。
谭今与张韬只作不见,依旧谈笑风生,并未令贺泰难堪。
不过心情激荡的远不止贺泰一人,整个贺家,乃至仆从贺松,同样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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