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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洺头一仰:“谢谢刘妈,念念他会走路了,等会我带他过去就可以了!”刘妈伸出的手只能缩回,自我解围:“哎,我们大少爷长大了,机灵了,知道照顾弟弟了。”两兄弟继续头靠头凑在一起,磕磕巴巴指着本子在数数,都没再理她,刘妈只能手边揉揉围裙边脱下,到楼上分别叫先生、太太下来吃饭。那个时候的祁洺就已经是一个小大人,还是个有“两幅面孔”、人小鬼大的小大人。他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在幼儿园里挺挺腰,扬扬头,就是孩子窝里最“德高望重”的孩子王,还不靠武力,而是靠一张小嘴加人格魅力的那种。老师、家长把他当个懂事听话的宝,小伙伴们把他当“大哥大”。祁洺在弟弟面前自然也很有“威望”。老师每天给表现优异的小朋友一个小太阳贴纸,祁洺每天都毫无悬念地能得一个带回来。哥哥放学回了家,会先雷打不动地塞一个小太阳在弟弟手上,然后“哒哒哒”地去楼上取了专门的本子下来,帮他接着贴上去。“看!”祁洺朝他扬扬本子,金灿灿一片晃眼睛,“这些都是你的,都是给你的噢!”关键祁念也很好哄,只要哭了,不用新的贴纸,拿出那本东西在他面前一摆,祁洺再扬起下巴瞪一瞪小眼,也立马就能好。只是稚子年幼,彼时天真,烂漫,又无辜。大人见了此番两小无猜的景象都心生柔软,想着就这样让两个孩子做个伴,无忧无虑的长大也挺好。只是稚子年幼,这段记忆在他们脑海里保存的时间都太短了。对三岁的祁念而言,那本内页里贴着的一排排小太阳金光闪耀、光芒四射,像当时的哥哥一样。那就代表着哥哥。而对后来的祁念而言,哥哥不见了。那光亮直接碎作一地,它太弱了,消失了,也不见了。它被如潮水般渗透涌来的黑暗纠缠、包裹、蚕食。它被后来者居上,被全盘倾覆,被轻而易举地踢出了祁念的记忆。祁念于暗淡的日子里忘记了那光亮,紧接着在被逼仄洪荒淹没的日子里,他年少不知恨,却依旧恨上了那个带走他世界一切光明的人。祁念陷入没有太阳的一方囹圄之中,被迫将祁洺这个的名字狠狠地钉在了心上。上卷夏日的清晨带着些许清爽湿气,而当阳光穿过楼房和树木普照而来时,依旧让匆匆忙忙赶在路上的学生感到燥热。一辆从未出现在过学校入口处的宾利缓缓停在了路边停车位上。人们对昂贵而华丽的东西总是很敏感,很轻易就能捕捉。周围一圈学生都不约而同的好奇转头看去,目光里有羡艳,有打量,多多少少脚下的步伐都会随之放慢片刻。这里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之一,只不过是所公立学校,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凭借着中考时做不得假的成绩考进来的。不是个个非富即贵,寒门学子也不有少。这辆宾利和从中下来的人加持在一起,便是能最吸引眼球的一道风景。祁念还缩在车里,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能看见刚刚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但他似乎对周围投来的关注不甚在意,随着乌央乌央的大部队走进学校。那人很高,虽然跟所有人一样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但光看背影就格外出挑。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前头的司机老季转过头来,道:“小少爷,怎么还不下车?”祁念无暇将这句话导入脑内思考反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了一声。他在尝试着估算外面的人数。在这过程中就像有块大石板压在了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数不清楚,太多了。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还都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袖衫和黑色长裤,挤在祁念的视野里晃来晃去,像是一个人被切割分化成了无数份,重影叠叠地打着架。“小少爷,”老季见这孩子窝在后座纹丝不动,也没个声响,有些紧张起来,声音陡然放大,“小少爷?身体不舒服吗?”祁念脑子里绷紧的那根线这才“哗”一下从中断裂,反应过来称呼后,他淡淡说:“我没事。”老季看他脸色比之前更为惨白,头上冒着虚汗,不可避免的担心:“要是不舒服季叔先送你去医院?”祁念古怪地看了他两眼,率先打开车门,破釜沉舟般跨出了一条腿,不过依旧面不改色:“不用了,真的谢谢您,季叔。”老季怔愣了一瞬,他没想到祁念也会如此乖巧有礼。心下感触,再想多关心一句时,人却悄无声息早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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