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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就一把扯过呆在原地的祁念,不容分说地带着他朝楼下走。顾飒明手劲很大,祁念抗拒不得,胳膊被拽着踉跄了一下,只能加快速度地跟上,都没来得及看上徐砾一眼。施泽曲着一条腿等在花坛边,寻思着顾飒明说上楼拿书包怎么能拿那么久,等得他又是饥肠辘辘又是口干舌燥的,恨不得把头顶叫冤般的麻雀知了一网打尽。顾飒明拉着祁念下到一楼时,施泽正一脸苦瓜相地拔着灌木丛上的叶子,他一抬头看见顾飒明时眼睛都迸射出光芒。——终于能去吃饭了!他余光一扫旁边怎么还跟了个幽灵似的小拖油瓶?再偏低视线仔细瞅瞅施泽瞪圆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那个……顾飒明,这是……”“今天中午我带他去吃个饭,”顾飒明说,“等会再去王青崧寝室。”祁念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看施泽,站在一旁哑巴似的,努力当个透明人。他试着转了转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没转动。“啊——?”施泽脑子没转过来,慢了半拍,扔掉手里被挤出绿汁的碎叶子。得,这意思就是他顶着烈日等了半天,空欢喜一场呗。见顾飒明一脸严肃,原本顾飒明就不是喜欢随便拿正事开无聊玩笑的人,他便比较上道地说:“啊,好……那、那我先走了?”顾飒明通知完了,算是默认,只留施泽还愣在原地,倒成了走在后头的。施泽抠了抠后脑勺,想起下楼时他问顾飒明体育课那会儿干嘛去了,害得他圆谎圆得漏洞百出,紧接着这大爷居然还旷了半节政治课,随随便便一个“有事”打发了他。施泽看着那一高一矮两个对比强烈的背影,顾飒明书包没拿,“拿”了个活人下来他就是抠破那颗机灵的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飒明不是说触霉头,连提都不愿意提他这个弟弟来着么?难道今天的数学成绩给他造成的刺激太大了?“咕——”施泽捂了捂肚皮,后知后觉地朝顾飒明背影比着中指,愤懑道:“弟弟弟弟!一个两个的,什么样的弟弟都比兄弟强,我他妈能不能当你弟弟啊?!”顾飒明把祁念带去了校外一家煲仔饭店,因为不在离得最近的主干道上,里面人不是很多。顾飒明找了个靠窗又靠角落的位置,这才松开了祁念的左手手腕。两人对桌坐下。“想吃什么,自己点。”顾飒明把菜单放在他眼前。这一路走散了他不少火气,刚刚是他太冲动了。祁念落座后就开始观察四周,稍显拘谨地伸出右手搭在桌子边。他马马虎虎扫过顾飒明递来的菜单上面的字,不知道怎么点,他又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便拿食指指着在等饭上桌的时间里,如坐针毡的感觉却把祁念钉在木质座椅上,不得舒坦。餐馆里开了不算足的冷气,至少没外面温度那么高了,依然降不下他躯体里的沸腾。这样单独跟顾飒明面对面地正常坐着,令祁念不可避免地不适应,脑子里想得很多很杂,逻辑混乱。他跟顾飒明从认识到相处的时间都短得可怜。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出现在他眼前,哪怕全然就是个陌生人,蛰伏游散多年的声音也告诉他:你该恨他。然后呢?该怎么恨?不清楚。但无疑,祁念是有这种情绪的,否则他在时光毫无意义流淌的这些年,早该被风化腐朽于洪荒里,如蝼蚁般死去。之前祁念主动找顾飒明讲话,对方多的时候只是听着,甚或对方到底听没听,祁念也不确定。但他用着“我要恨他”的理由,乐此不疲地做着游戏,只盼望着顾飒明能多理他几次。像个不会受伤的,没有感情的人。可从昨天在车上起,直至此刻顾飒明坐在了他的对面,更让他错乱的是,对方开始对他有所回应,这回应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期待与想象的范围。很不真实,怕是陷阱。——回应与不回应,进展太慢或太快,迂回或曲折,一呼一吸间,全是折磨。此时的顾飒明似乎又懒得理他了,侧头对着窗外,而隔着这层不太干净的玻璃,窗外除了停着的一辆普通的黑色小轿车,就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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