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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香说是将近傍晚才好去见萧六爷,提前去了的商秀儿果然在莫忘居外足足等到了日落时分!
这个时辰外面日光已薄,但还没到点灯的时候,所以屋子里颇为昏暗。
萧六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九龄秀。
商秀儿被他看的心里发慌,越发紧张,手一直捏着衣襟儿。
萧六爷终于开口了,道:“南腔在三江一带很是流行,松阳江、大横江往南唱的更多,因此能和北戏并称两大戏。你艺名‘九龄秀’,想必几年前就出了点小名,不过在我看来——”萧六爷掸了掸衣襟,坐在太师椅上抿了一口茶水道:“除了那日《西厢记》里的红娘有几分看头,竟没有一出能看的。”他又顿了顿,道:“就是那日的红娘,八分靠的是你这股子灵气,却不是功夫。”
商秀儿呆在那里,她被萧六爷这一番话击懵了。
萧六爷只是在叙述他的看法,语气非常平静,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轻蔑都没有,唯是这样,反而有一种经由他的一张嘴就下了定论的感觉。
商秀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我今天这四出戏不好么?”
“并不是。”萧六爷拿起茶杯盖子盖住了杯子,道:“看戏也可管中窥豹。今天四出已经够我知道你的水平了。果然就像我说的那样,你在草台班子这个档次,可数上等。但是……”他抬起头问着商秀儿道:“你今天最后一出,是什么感觉呢?”
商秀儿说不出话来,只有遇到了更高的人,才懂得不足在哪里,怪道草台班子会让人看不上,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因为在周围和自己配戏的,水平也都低的很。她想到以前牡丹社那些个经常掉枪的武戏龙套……脸色一片灰败。说好听些,自己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可仍然是个矮子!
她提了气,勉强开口道:“我武戏不常演……”
萧六爷将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打断了商秀儿的话,此刻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道:“当真如此么?”
当然不是这样,商秀儿突然好想收回刚才那句勉力维持自尊的借口,这么被**裸的反问回来,更让她觉得羞辱。
商秀儿弯了腰,道:“不是这样,我错了。”
萧六爷沉声道:“若有不足,可以改,可以练,可以琢磨,却不能不认,更不能找种种借口。借口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益处,想必你也曾想过,若不在草台班子,若有像今天五盏灯那样的人时时在身边搭戏,你的水平也会高起来,你这么想,就是借口!曲部繁盛十余年,其中不乏从挂草台班再到独自挑班名噪天下的名伶!为何他们行,你却不行?”
商秀儿被他严厉的发问吓得一个哆嗦,只得低声道:“我……我并没有好好学过戏。”
“你知道根源在此,这很好,同样,你这样的伶人一般都是野路子出身,没有规规矩矩的学过是事实,却不是借口。”萧六爷和缓了声音,道:“正因如此,你在我这里,才可以好好学过,不是么?”
商秀儿猛地抬头。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六爷,觉得仿佛置身最美最美的梦幻中一样。
萧六爷又道:“你今天的戏,只有第二出《鸳鸯剑》最好,‘摧芳’这折尚能入眼。”
他顿了顿,面有犹豫之色,但还是开口道:“只因为剧中人遭遇迫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求到大娘那里,只是见死不救,冷眼旁观。这心境一时间你会觉得你也经历过,心有共鸣。你由情催戏,因此无论念白还是表演,都可动人,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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