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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秦淑离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这下这美男子总该让我问问题了吧，不料他一仰头，又问道：&ldo;星垂平野阔&rdo;

我心道，这首更简单了：&ldo;月涌大江流。&rdo;

秦淑离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ldo;怎么连你家主公的名字都忘了。&rdo;

我顿时摸不着头脑，他又问道：&ldo;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rdo;

这下我彻底摸不着北了，明明是王安石《泊船瓜洲》的最后一句，叫我怎么接呢？我顾不得矜持姿态地对着这个美男子急躁道：&ldo;停停停！我就想问一下，这附近哪里有买马的，公子你何苦费尽心思考我？&rdo;

这下轮到这秦淑离皱起了眉头：&ldo;你不是……你这糖葫芦？&rdo;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糖葫芦，也是一筹莫展，于是东张西望地想招小沙弥来质问。

小沙弥慧圆急忙忙地奔进来，一边手忙脚乱道：&ldo;公子，公子，不好啦，又来了一个手执糖葫芦探路的。&rdo;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

小沙弥在秦淑离面前站住，气喘吁吁道：&ldo;小施主，你过来。&rdo;

男童走近。

秦淑离虽然狐疑，却弯下腰，一本正经问道：&ldo;暗尘随马去？&rdo;

&ldo;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rdo;

&ldo;月涌大江流？&rdo;

&ldo;月涌大江流，关都有成功。&rdo;

&ldo;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rdo;

&ldo;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守得云开见明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rdo;

秦公子不禁轻叹一气，道：&ldo;原来你才是信童啊，你家主公可有什么话要你传达？&rdo;

小童还未答话，秦公子谨慎地朝我这方看来，走过来拱手道：&ldo;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您可以走了。幸而今天我家两个兄妹不在场，否则……&rdo;

我本就没兴趣听他们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道：&ldo;明明是你认错了人，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难道你那兄妹还要怪我不成？&rdo;我瞥了他一眼，心中想着这是小沙弥慧圆搅出来的乌龙，其实也不怪这书呆子，拱拱手，道：&ldo;告辞！&rdo;心知这里不宜久留，转身便走。慧圆也愧疚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路殷勤地领着我出去，不住口地说：&ldo;女施主请。&rdo;&ldo;女施主要去哪？&rdo;&ldo;女施主是要买马吗？我们寺后头就有一家马场。&rdo;

我喜道：&ldo;是吗，你带我去。&rdo;

慧圆却不走了，抬头看看天，摸摸头道：&ldo;带你去可以，不过今天太晚了，平常这时候马倌都已不做生意了，你去了也是白去。&rdo;

我抬头见月已中天，心中琢磨于嬷嬷和彩绮恐怕已经回王府去了，只要明天赶早买了马出城，他们还是抓不到我的。一边这么盘算着，一边跺脚道：&ldo;小师傅，你快告诉我，这附近最便宜的客栈是哪家？&rdo;

慧圆摸摸头，道：&ldo;小僧一直住在寺里，从没有在外头住过呢，确实不知客栈的价钱。&rdo;

我轻叹一气，心道再也不要和这呆头呆脑的小沙弥浪费时间了，信步走出了寺庙。

怀里揣着我全部的身家，其实也是寥寥无几，我既担心投宿会露了行踪，又加上不敢乱用钱，因为明天还要花大笔银子买马，于是漫无目的地沿着镇海寺走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慧圆说的马场。与其说是马场，不如说是个马栈来得确切，果然大门紧闭，空无一人。我踱步到镇海寺与马场中间一个凉亭，打算在里头将就一夜。

这还是我头一次闲庭信步，自由自在地走在这个时代的街道上，这里没有二十一世纪现代化建设的蛛丝马迹，没有钢筋水泥摩天大厦，没有华灯初上霓虹酒吧。有的只有这个时代的冷清和天文观测者追寻的黑暗。抬头，头顶银河系星罗棋布的盛景不再无处可寻，我却没有观星者的心境。我不由得想，要是现在我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司马疏星，我是不是已经接受了秦一鸣离我而去的事实，然后像所有正常人一样，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我会按照父母的意愿，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也许在天文台，也许在研究所，然后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直到死去？虽说是行尸走肉，可是毕竟还有家人朋友陪伴，有熟悉的环境和优越的物质享受，会不会比眼下经历这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终日的担惊受怕好一点？我惆怅秦一鸣与我建立连接还需要多少时间，还需要在这世界坚持多久。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脸庞，我摇摇头，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淡的星辰，瞧不起自己地问道：&ldo;司马疏星，死都不怕，这下却认怂了吗。&rdo;虽然自己给自己打气，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孤寂和哀愁。

眼前既是马场，在这深夏的夜晚不免有流萤飞舞，远看就如流星一般，我回忆起十八岁那年的暑假，我和秦一鸣相约去京西草原骑马。我骑的马儿肚带没有系紧，跑马到林区边缘时突然转鞍，马受了惊一下子窜入林子，前拱后跳，幸而秦一鸣紧紧追赶，在我从两米高的马背上摔下来前扑过来垫在我的身下，又抱着我滚了几圈从马蹄下死里逃生，饶是如此，我和他两个人整个暑假腿肿得和萝卜一样，足足躺了一个多月，直到开学还需要拄着拐杖行走。

我开玩笑地说遇上我这样一个马大哈女友，也算是他运气不好，不料他抱紧我透不过气来，道：&ldo;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do;我记得他温暖爽朗的笑容在阳光下绽开，但此刻在我泪眼婆娑中又成了水中月镜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