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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乌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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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维特利尔荒原的冷风吹卷着乌云，如同黑色挂毯悬垂在天边，荒原的雨季已经来临，大雨将至。

斯特雷齐主教端坐在马背上，这位来自黎明大教堂的主教大人生着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睛，他身上的宝石红色主教长袍整洁熨帖，一尘不染，连脚上的靴子也是非常的整洁。他的坐骑是一匹红色丝尔奥谷地骏马，这种马匹的血统和他主人的身份一样尊贵。在主教的身边站着几名宗教守卫，这些勇士健壮魁梧，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银闪闪的铠甲，那鲜明的红色披风是他们的标志，这些勇敢的战士是从最虔诚的信徒中选拨出来的，他们的信仰无比坚定，时刻准备着为了崇高的信仰奉献热血和生命。

空气愈发的沉闷，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气味也随之愈发浓烈，卫兵们掩着口鼻，一脸厌恶，那令人呕的气味令斯特雷齐主教眉头紧皱，紧紧地抿着薄薄的嘴唇，默默地掏出丝帕挡在鼻子前面。如果他现在转过身看到地上的那一滩东西，他一定会呕吐出来，如果那样的话就有些折损颜面了。

“主教大人，我们的人在不远处找到了这个，从内容上来看，这本日记应该是他的。”马杰里队长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本子，恭恭敬敬地呈现给斯特雷齐主教。

“应该？”主教大人没有转身，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马杰里队长，你最好尽快做出判断，你还要我在这鬼地方呆多久？”

他的声音如同这荒原上的风一样寒冷。

“嗯……”马杰里队长有些犹豫，这个男人的下巴上有着修剪整齐的黑色胡须，身体强壮的如同一头野牛，“主教大人，这个人一直通过信件与我们联系，我认得他的字体，我想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就是我们的卧底。”

斯特雷齐扭过头，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已经在这里折腾了一个下午，看看天上，大雨将至，我们最好在下雨前赶回蒙斯雷克镇——我可是非常讨厌淋雨的感觉，那会弄脏我的衣服！”

斯特雷齐的心情和维特利尔荒原天气一样——糟透了。以往的这个时间，他应该在温暖舒适的花园长廊里，坐在抛光的大理石桌前，手中端着香醇的美酒，暗红色的葡萄酒在银杯里荡漾，流露着醇香的气味，桌子上该有许多新鲜的水果，每一颗都洗得干干净净，红红绿绿，晶莹透亮，让人垂涎欲滴。而现在，他正身处荒无人烟的维特利尔荒原上，离这最近的村落也要有二十里的路程，眼里看到的都是渐黄的野草和光秃秃的石头，冷风吹得鼻尖冰凉，两腮僵硬，身体缩在长袍里依旧瑟瑟发抖。这里的一切都令人心生厌恶，尤其是当他看到地上那具被剥了皮的碎尸体时，强烈的厌恶和呕吐感，更是让他恨透了这鬼地方，更加发自内心的恨透那些可恶的邪教徒。

最关键的是，他还要在那些死状狰狞可怖的尸体前装出从容坦然的样子，天知道，他每晚都在噩梦中惊出一身冷汗。

马杰里队长提着银色的头盔，忍着呕吐的冲动看了看地上的碎尸。

那具尸体被剥了皮，连头皮都没有，又被肢解的七零八碎，甚至被剔除了一些骨头，被野兽撕扯过的肉体已经开始腐烂，苍蝇围着那堆臭肉嗡嗡叫，新生的蛆虫在眼窝里爬进爬出……

马杰里感觉自己的肠胃又翻滚起来，他急忙背过身强忍住呕吐的冲动，一只手使劲捏了捏鼻子，空气中的臭味已经塞满了整个鼻腔，一点点渗透到肺里。

“大人，还有一条腿和手臂没找到，我们是否将尸体带回镇里的墓地安葬？”

马杰里队长面色阴沉，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他的语气也是谨慎恭敬。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可不想再惹恼这位大名鼎鼎的红衣主教。

“马杰里，你为什么变得如此愚蠢？”斯特雷齐主教紧皱眉头，瞪着细长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埋怨，如果不是受限于他的学识和身份，他一定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这位勇士的身体已经遭到亵渎，他的灵魂在忍受煎熬，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那正义的灵魂就此安息？不要再让他的肉身无法安宁了！”斯特雷齐瞪着马杰里，眼中喷射的火焰几乎要将卫兵队长熔化。

“您说的非常正确，您的行为如此的高尚，让人无比尊敬。”马杰里队长将右手放在心口，毕恭毕敬的弯腰施礼。守卫队长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他对主教大人的决策非常认同，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堆腐臭的碎肉结伴上路。

“好了，别再废话了，快让你手下那些蠢货动起来，别再傻站着了。”斯特雷齐主教恶狠狠地瞪了守卫队长一眼，口中厉声嚷道。

天色愈发黑暗，黑压压的乌云层叠交错，遮蔽了所有的光线，空气也已经湿润起来。

下葬的活动进行的很顺利，按照斯特雷齐的要求，用一名士兵的斗篷将那堆碎肉包起来，扔进挖好的土坑里，填平表土就算结束。一切进行的很快，眨眼间就完成了——埋一堆碎肉用不了太大的坑。

“请您下马。”马杰里队长再次来到主教大人的身边，他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眼睛里带着一丝窃喜——这该死的搜索任务总算结束了——要知道他们已经在这片荒地里忙活三天了。

马杰里的手中托着一根被用来当做墓碑的木棍，他将木棍托举到主教大人面前，“请您为这位勇士的灵魂祈祷。”

斯特雷齐看了看周围的士兵，瘦长的脸上阴云密布，犹豫片刻之后，不情愿的从马背上下来，接过木棍，双手插在墓坑前，掩埋好后，转身对着士兵们点头示意。

在马杰里队长的带领下，所有人恭敬地摘下头盔在墓地前静默伫立，凉风撩拨着宗教卫士们的红色披风，猎猎响。

“在圣光的照耀下，在贤者的教诲中，让我们为这位忠于信仰忠于神圣的勇士祝祷，愿他的灵魂在天使的带领下，走上安息之路，愿圣神赐予他永久的安宁！”斯特雷齐主教虔诚地展开双臂，默默的闭上双眼，口中不停地颂念着圣词。

刚刚还阴冷无情的面容此时变得无比的慈爱，仿佛正沐浴在祥和的圣光之中。

卫兵们合上双眼屏气凝神，所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默哀。马杰里队长左右张望后，悄悄的凑过去，低声的说道：“您没说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斯特雷齐瞪大双眼懊恼地问。真是该死，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嗯……我想是斯坦？斯通！”

“让我们为斯通兄弟献上最真诚的祝福，愿圣神怜悯，关爱他的灵魂。”斯特雷齐再次开口大声的说道。

天上的乌云翻滚着，越来越暗，闪电开始在远方的乌云间掠过，雷声隐隐传来，大雨迫近。

默哀结束，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在斯特雷奇主教的脸上露了出来，稍纵即逝。这个苦差总算结束了，他可以回归大教堂，享受美酒佳肴和温暖舒适的午后时光，远离萧瑟的冷风和阴险恶毒的邪教徒。还有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尸体。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就从远方飞奔而来，在马杰里的身边，骑士勒住缰绳从马背上翻下来，慌乱的报告，“尊敬的主教大人、队长大人，我们在山坡的远处有所发现，我想你们最好亲自去看看。”

斯特雷齐和马杰里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里尽是无奈，斯特雷齐摇摇头恼火的嚷道：“好吧，好吧，让我们看看那些该死的邪教徒又搞出些什么新花样。”

乌云变幻涌动，似乎是在积蓄力量，为降雨最后的准备，连风都变得轻柔，电光闪现，撕裂黑暗昏沉的天空。

斯特雷齐和马杰里率领着士兵骑了约有两里路程，绕道山坡的另一侧才到达了目的地。

马杰里队长第一个从马背上跳下来，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洞穴。这样的洞穴在这里很常见，荒地的牧羊人常在这样的洞穴中遮风避雨，只是眼前这个洞穴比较隐蔽，隐藏在几块巨石之后，似乎被刻意的掩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