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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付彦之抬起头，看着继父的目光，似有愧色。

薛湜干脆再伸长些手，握着他手臂，将他拉起来，与自己并肩站在一起。

&ldo;此事你没做错，当初你母亲带着你嫁给我，让你改姓薛，我们也不曾与付家商议过。而且我知道你，付常侍让你归宗，你一定想先求得我和你母亲允许，但洪州与京城，相距足有两千里，通信不变，一来一回恐怕两个月都过去了。&rdo;

付彦之攥紧拳头，想说句什么，喉咙里却干涩得很，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

&ldo;何况你本就是付家子孙，改姓归宗，天经地义。&rdo;薛湜说着转头看向犹不服气的二儿子，&ldo;这不叫背弃！&rdo;

薛谅张嘴想反驳，薛湜突然抬腿，照着他肩膀踹了一脚，薛谅一时不防，整个人向后倒去。

薛谙吓了一跳，忙要去扶，薛湜却冷声道：&ldo;别管他！不孝父母、不敬兄长的东西！&rdo;

付彦之怕他还要动手，忙拦在继父与二弟之间，然后扶着继父的腿跪倒在地，&ldo;父亲息怒。这不是二弟之错，是儿之错……&rdo;

&ldo;不，不是你们的错。&rdo;卢氏突然开口，&ldo;错在我，我当日若不改嫁，又哪有今日的事？&rdo;

她说着缓缓起身，面色冷淡，&ldo;二郎不去就不去吧，他这幅样子，去了也是添堵。还有谁不想去，一块说了，免得去了带脸色。&rdo;

薛谅挨了父亲一脚，本来极愤怒极委屈，听了这话，吓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终于反应过来前面母亲为何问他&ldo;你将我置于何地&rdo;‐‐因为母亲就是先嫁的付家人，才有了&ldo;付彦之&rdo;！

他之前没想那么多，捡着姓付姓薛的说，难怪母亲生气。

薛谅想明白了，忙爬起来，膝行向母亲，认错道：&ldo;阿娘别生气，儿知错了，儿再不敢说了。阿娘此言太重，儿受不起，请阿娘收回……&rdo;

&ldo;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你刚刚说的那些混账话，难道就不重？难道就能收回？&rdo;卢氏红着眼睛，深吸口气，&ldo;别挡路，我们还要出门。&rdo;

卢氏说完，绕过薛谅就进了内堂。

薛湜见妻子真生气了，忙示意薛谙拉住薛谅，自己拍拍付彦之肩膀，说：&ldo;你别理他，等我们一下。&rdo;也追着进去了。

付彦之转过头，见薛谅一脸惊慌，刚要问他肩上要不要紧，薛谅已察觉到他的目光，面上神色转为愤怒，恨恨看付彦之一眼，转头走了。

薛谙愣了愣，看看长兄，再看看次兄离去的方向，一时不知道要不要追。

&ldo;去看看他，记得叮嘱下人几句。&rdo;付彦之伸手拍拍小弟手臂。

薛谙点头，又说：&ldo;大兄你别生气，其实二兄他……&rdo;

&ldo;我知道，我不生气。你快去吧，一会儿还得出门。&rdo;

薛谙怕误了出门，父母更生气，忙追出去了。

等到堂内只剩付彦之一人，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许落寞孤独来。

其实他心里对此早有准备。

当年改姓归宗一事办得急，他这边刚把信寄出去，族里就说一切准备就绪，已选好日子开祠堂，叔祖父也说，早些改回原姓，才好带着他结识京中贵人。

付彦之当时心里憋着口气，恨不能一考就中，安慰自己说父母一定不会反对，既然族中已准备好，叔祖父也这么说，就别等回信了。

‐‐这就是他和宋敞提过的&ldo;违心之事&rdo;，付彦之为此，后悔了整整十年。

开祠堂改姓归宗这等大事，瞒不过人，从小继父待他视如己出，付彦之心知继父定会伤心，也猜到两个弟弟未必能理解，甚至于母亲心里，都会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从东都接到一家人后，除了二弟薛谅不愿意理他，付彦之并没有从其他家人那里，感觉到生疏和距离，重新团聚的喜悦，让他以为当年的事已在岁月流逝中过去。

付彦之慢慢走出正堂，站在廊下，望着院中葱翠树木，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过去？只要是伤害，就会留下伤痕，自己都不能忘怀张敏中的羞辱，凭什么家里人就要忘记自己的背叛？

&ldo;大郎？&rdo;

母亲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付彦之一下回神，忙挤出一缕笑来，回头应道：&ldo;阿娘。&rdo;

卢氏换了一件艾绿短襦、杏红长裙，肩上搭着白底兰草纹帔子，脸上擦了粉，已看不出泪痕。她样貌看起来和付彦之有四五分相像，虽上了年纪，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仍然美丽，此刻正看着儿子微笑。

&ldo;你很像你爹爹，我是说，你亲生父亲。&rdo;卢氏走到儿子身旁，伸手轻抚他英俊的眉眼，&ldo;尤其这眉毛，和鼻梁，简直跟你爹爹一模一样。&rdo;

付彦之静静看着母亲，等她下文。

&ldo;但你的眼睛像我。&rdo;卢氏脸上笑容扩大了些，却又叹口气，说，&ldo;是娘的错，娘早该跟你说说你生父，多提提付家的事。&rdo;

付彦之张口想反驳，卢氏却不让他说，&ldo;我说的是真心话。早年我不爱同你提付家的事，其实是我的私心，怕你继父不高兴。他一向待你如同亲生的一般，我就觉得何必再提呢？反正你才三岁，生父就死了，你根本不记得他，我们也没得过付家什么好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