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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索额图听了这话心里并不害怕，却做出请罪的样子，跪了下来，说：&ldo;小侄无能，被明珠耍了。皇上着我押陈廷敬去顺天府，半路上陈廷敬被人劫了，却让明珠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正是明珠从陈廷敬那里问出了科场案。&rdo;

鳌拜大声喝道：&ldo;贤侄的意思是我把明珠也杀了？你回去转告令尊大人，杀几个人小事一桩，可你今日说的这些话，哪句敢摊到桌面上来！&rdo;

索额图嘴上也是不软，道：&ldo;鳌大人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做起来真是不会摊到桌面上来的！&rdo;

索额图请了安告辞回去了。他把鳌拜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阿玛，只道老匹夫油盐不进。索尼却是摇头而笑，道：&ldo;傻儿子，鳌拜这么容易就答应你把谁杀了？你只要把话传给他就得了，他会好生想想的！&rdo;

索额图走了没多久，鳌拜着人把明珠叫到了府上。明珠听说索额图挑唆着鳌拜杀他，又惊又恨，道：&ldo;鳌拜大人，他们索尼家可没一个真正忠心朝廷的人哪！&rdo;

鳌拜点头道：&ldo;索尼这家伙我是知道的。他和我共同奉旨办案，现在得罪人了，他就诿过于我，还要我出面杀人。也只怪老夫平日逞能惯了，外头看着只要是我到场的事，都是我干的。索尼遇事可以诿过，我是没处可推。看来我不做做样子，过不了这一关的。&rdo;

明珠却道：&ldo;我看大人您做样子是给庄亲王他们看，庄亲王他们可是做给皇上看的！&rdo;

鳌拜对明珠立时刮目相看，道：&ldo;明珠，老夫没有看错，您果然精明过人哪！您说的这句话，老夫只敢放在心里，可不敢当人说出来！&rdo;

明珠道：&ldo;皇上幼年登基，长年依着那些王爷，日久成习呀！皇上亲政以后，天下人都仰望着皇上成就一代英主，可有些王爷不乐意！&rdo;

鳌拜叹道：&ldo;老夫身经百战，不知道什么叫怕字。一个贝勒杀了就杀了，怕什么？可我得顾及朝廷安宁！身为人臣就得替皇上着想，替大局着想。正是你说的意思，他们是想杀几个人告诉皇上，他们也是惹不起的，皇上不能想杀谁就杀谁。他们想让我替他们杀人，把人头都点好了，卫向书、陈廷敬，还有你！&rdo;

明珠撩衣而跪，慨然道：&ldo;鳌大人，您如有难处，请拿我开刀！只要换得君臣和睦，朝廷太平，明珠万死不辞！只是明珠请放过陈廷敬！&rdo;

鳌拜好生奇怪，问道：&ldo;您如此护着陈廷敬，这是为何？&rdo;

明珠回道：&ldo;陈廷敬英才难得，皇上对明珠有过密嘱！&rdo;

鳌拜却道：&ldo;杀你自然就得杀陈廷敬。庄亲王他们知道是你从陈廷敬嘴里问出科场案的。&rdo;

明珠仍是跪着，脖子挺得直直的，说：&ldo;明珠的脑袋就在肩上扛着，现在即可拿下。鳌大人，陈廷敬可万万杀不得！&rdo;

鳌拜哈哈大笑，道：&ldo;明珠快快起来说话。我猜出来了，你如此死死护着陈廷敬，其实就是护着自己的脑袋。你知道自己的脑袋同陈廷敬的脑袋是连在一起的！老夫倒有个办法，只杀卫向书和陈廷敬，保您在庄亲王他们面前做个好人！&rdo;

明珠只当没听懂鳌拜的话，眼睛瞪得老大，听他慢慢讲下去。鳌拜说：&ldo;陈廷敬回到山西同前明余孽傅山打得火热，我们可以拿这个做点文章。你呢？则放出风去，叫人相信正是陈廷敬道出科场案实情。谁都知道当时是索额图奉旨捉拿陈廷敬。&rdo;

明珠听明白了，问道：&ldo;鳌大人意思是要让外头知道，这回查出科场案立下头功的是索额图？&rdo;

鳌拜点头道：&ldo;正是这个意思！&rdo;

明珠仍是不解，问：&ldo;可是陈廷敬交结傅山跟告发科场案，这两桩事风马牛不相及呀！&rdo;

鳌拜得意而笑，道：&ldo;我们要的就是风马牛不相及。谁敢拿科场案的事治陈廷敬的罪？问卫向书的罪好办些，我已收到告发他的折子了，正好上奏皇上哩！&rdo;

第二日，鳌拜去了乾清宫密奏皇上，道：&ldo;臣接密报，陈廷敬回山西时同前明余孽傅山过从甚密！&rdo;

皇上其实早就接到吴道一的密奏了，却故作糊涂：&ldo;是吗？朕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真是那样的话吴道一应该密奏才是。&rdo;皇上原来对吴道一所奏将信将疑，只因去年太原秋闱案陈廷敬同山西巡抚衙门是有过节的。又想吴道一因了这桩公案如今戴罪听差，故意要找陈廷敬的麻烦也说不准。

鳌拜没料到皇上对这事不太在意，便又道：&ldo;陈廷敬天资聪慧，才识过人，皇上甚是赏识，这臣也知道。只是此人少年老成，深不可测，万一他交结前明余孽真属实情，就怕养虎为患呀！&rdo;

皇上倒是越听越起疑心，道：&ldo;鳌拜，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最是信任。你就明说了吧，你的用意到底何在？一个刚刚进士及第的书生，犯得着你把他放在心上吗？&rdo;

鳌拜道：&ldo;我皇圣明，臣不敢欺君，只是如实上奏而已。臣这里还收到折子，正要进呈皇上，告的是卫向书身为会试总裁，忘天下之公而偏同乡之私，山西一省竟有八人中式。&rdo;

皇上这回完全明白过来了，笑道：&ldo;鳌拜，你还说不敢欺君！老实说，科场案办完了，有人找麻烦来了是吗？&rdo;

鳌拜暗自敬服皇上机敏过人，又想事情既然都挑明了，不如把来龙去脉说开算了。他原想顺了庄亲王的意，杀了卫向书几个人了事，自己往后也好行走。如今却想干脆让皇上自己出来了断，把庄亲王那伙人都收拾了，他日后做起事来更方便些。鳌拜打好了主意，便故意说道：&ldo;臣说句该死的话，庄亲王他们不是找臣的麻烦，是找皇上的麻烦！&rdo;

皇上听了果然大怒，直道真是反了！鳌拜忙跪下请罪，骂自己不该惹皇上生气，只是事不得已，非如实奏来不可。皇上发完了脾气，慢慢缓和下来，问道：&ldo;说吧，他们想怎么办？&rdo;

鳌拜回道：&ldo;他们想杀了卫向书、明珠、陈廷敬。&rdo;

皇上又问：&ldo;这几个人头是谁点的？&rdo;

鳌拜说：&ldo;索额图说是庄亲王他们的意思！&rdo;

皇上冷笑道：&ldo;朕想这是他阿玛索尼的意思！索尼想用这几个人头去讨好庄亲王他们！&rdo;

鳌拜想皇上真是神了，锱铢毫厘都瞒不过皇上那双法眼，便道：&ldo;皇上圣明，臣私下里也是这么猜度的。&rdo;

皇上说：&ldo;这事朕知道了。鳌拜，前明余孽蠢蠢欲动，不得不防，但也不必弄得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你下去吧。&rdo;

鳌拜谢恩出宫，心想只等着皇上决断了。皇上亲政以来，那些个王爷们，一会儿获罪，一会儿昭雪，一会儿褫号籍没，一会儿追封复爵，威风都刹得差不多了。摄政王多尔衮功高盖世，他死后皇上都要追讨罪责，何况庄亲王？

十四

这日夜里明珠宿卫乾清门，皇上召他进宫说话。明珠跪见了，皇上默视良久，只递了个折子给他，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