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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晓月（第1页）

临安城的集市上，人群来往纷纷，街道旁的茶水铺子成了行人休息畅聊之所。此刻，一个身穿粗布背心、左手臂处有着三道伤疤的壮汉，正在畅谈那三道伤的来历。

“那日，我上西城郊的山里去打猎，忽然看见一头梅花鹿！哎呦！那成色...”那壮汉声音不断，引得他周围一群人频频向着他的方向倾斜。唯有其中坐着的两位年轻人不为所动，单是坐在那儿喝茶。其中正有前不久凯旋归来的少年将军——未霄。

“公子，我们都找了一天了，也不见得那个人的踪迹。”未霄身旁的那人先有些不耐道。未霄倒也没有反驳，只见他眉心蹙起，心中的焦虑不断攀升。

他们在此，已然徘徊了一日有余。

再这样下去，子衿快等不及了，他心道。

这时，那壮汉的声音陡然拔高，使得未霄的思绪瞬间回笼。“我与那黑熊搏斗，杀那黑熊时被它一掌抓伤。”说着就展示起了手臂上的伤，“嘿，我当时都觉得自己快死了，结果被沈先生身边的那个小姑娘救了。”

“虎子你也忒好运了！要不是碰上人小姑娘，你还回不来嘞！”

“哎呦，可不是嘛！你看我这背上也还有...”

听着身后人群的哄闹声，未霄似乎发现了什么，对身旁的人低声道：“裴舟，你去打听一下。或许这个‘沈先生’会是我们要找的人。”

言毕，裴舟便应下，扎进虎子一群人中。拍了下最外层一人的肩，问道：“诶，兄弟！你们说的这个‘沈先生’是什么人啊？看大伙这样，他好像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哟！哥们儿外地来的吧，不然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沈先生啊！”

“这么说，是个大名人咯？”

“可不嘛，这沈先生可是个神医啊！”提及沈先生，那人的语气陡然拔高，神情也变得激动，“就说前日，我娘忽然病倒，请了好几个大夫去看，都叫我给我娘准备棺木了。后来听人说，叫我去请沈先生来。当时我不相信，沈先生这么厉害，结果几服药后，我娘就好全了！”

“当真这么厉害！”裴舟有些惊喜，连忙追问，“那这沈先生现居住在何处？”

“出了西城门，再向前继续走，直到进到林子深处就是了。”

“不过...”那人话还没完，就见裴舟奔跑着离开，走时留下了一袋钱当作谢礼。

裴舟回来后，二人便开始赶往西城门。他们自午时出发，不过半刻钟便到了西城郊外，茂林重影遮蔽了毒辣的日光，未霄二人穿梭其中，踏着一地落叶，顺着那人所说的方向进往树林深处。

“公子，你觉得那个沈先生当真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裴舟心下仍存着疑惑。

未霄身形一顿，背对着裴舟模棱两可地道：“马上就知道了。”

略过未霄可以看到，他的前方站定着一个背着竹筐的小姑娘。就看见小姑娘利索地放下竹筐，从中取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剑尖直指未霄，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方才采药时，见二人衣着不凡，却是往林子深处去的，直觉不对。下一刻，她就听到裴舟的问话，心中警钟乍响。

便现身出现。

见情形僵持着，未霄就先拱手行礼意图打破僵局。正欲开口时，小姑娘便提剑跃起刺向他。他只好向后退避开剑刃，身后的裴舟则是迅速上前把剑挑开了。

两人借势扭打在一起，未霄在旁观看，却见裴舟迟迟找不到机会抽身，便弯腰拾了颗石子。

正在未霄寻找时机出手时，一片竹叶率先破空而出，从小姑娘和裴舟之间的空隙掠过，径直飞向他。裴舟二人顺势分开站定，未霄也侧身避开竹叶。而后又望向叶片飞来的方向，但见一人身着绀宇色长袍缓步走来。

“烟岚，出来采药，怎么还和人打起架来了？”这话是来人对小姑娘说的。待他转过头看向未霄二人时，眼中掩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未霄也将那个逐渐靠近的人看了真切，长相清俊，给人以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此刻的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那天，那位神秘人的话:“他很好认的，只要你见过就知道了。”明明毫无依据，毫无厘头，在此刻却被未霄验证。

当真是好认。

那人见未霄盯着自己，一双眸子微眯着，警惕地盯着未霄，盯得他有些发寒。还不等他开口，那人便先向他行了一礼，道:“鄙人姓沈，单名一个澈字，见过未霄将军。殊不知，未将军来此做甚？可是迷路了？”

“在下如今既已见到先生，又怎么会是迷路了呢。”一路低调出行，竟不想有人认识自己。出门在外谁不是唤他“未大公子”。几人在意他随叔父出征之事，又有几人这般称呼他。

即便他凯旋，身为有功之臣。人们不还是坚信自己的一切靠的是父亲，是整个未家。

在旁人看来，未家的将军唯有他的叔父，未行衍一人。

“哦？将军要找在下？”那人一手拦着烟岚，制止烟岚再次着急冲上前去，边道。

“当然，沈先生可是临安百姓口中的名人！”

沈澈神情微怔，转眼又如常地看着未霄。但烟岚却瞪大了双眼，手紧握剑柄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却被人扣住冲不过去。便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委屈喃喃道：“为什么这次来得这么快，明明在这里呆得好好的...”

令未霄没想到，他的一句客套话竟让沈澈身边的小姑娘这般激动，不由得心生疑惑。碍于身份无法开口，只能静默地看着。

看着沈澈不发一言地拍了拍烟岚的肩，随后又转头与未霄视线相撞。就见他面上稍作和缓，侧身将身后的路让出，道：“将军何不与在下坐下谈谈？”一番举动，烟岚、裴舟仍处于处状况之外，唯有未霄心下一喜，大步上前。

“荣幸之至。”

一路无言，只是周身的树木更迭不止。不知走了多远，沈澈将几人带至树林深处的一座院中停下。入目便是满院的竹架，曝晒过的药材的气味混合着冲入鼻尖，将人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