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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拒绝自由的封建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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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拒绝自由的封建制

我们现在有国别的概念，有英国人、法国人和德国人的概念，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国家视为家乡故土。这种对国家的情感在当今世界是非常清晰可见的。我们在印度为自由进行的抗争，也是为我们的“国家”抗争。但是，这样的国家理念在古时候是不存在的。那时只有基督教世界的理念，也就是同属于基督教的某个团体或某个社群以共同抵制异教徒或穆斯林的理念。同样，穆斯林也有相同的理念，即他们都同属于伊斯兰教世界，和其他非穆斯林是相对立的。

但是，这些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理念都是非常模糊的概念，并不能触及人们的日常生活。只有在特定的场合下，根据具体的情况，它们才会激发信徒的宗教狂热，一起抵抗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人与人之间是通过一种特殊的关系联系在一起的，而不是通过国家。这就是从所谓的封建制度中产生的封建关系。罗马帝国倾覆以后，西方世界的旧秩序已经崩溃，到处是混乱无序、暴力冲突的局面。强者占领了能占领的地区，并尽可能地坚守，只要更强大的人不推翻他们。坚固的城堡建立起来了，城堡的领主们带着抢劫团伙洗劫乡野，有时候也和其他领主打斗。当然，以土地为生的穷困农民和工人遭受了最大的灾难。封建制度就在这个无序混乱的状态下逐渐建立并发展了起来。

此时，农民们没有被组织起来，也无法抵御强盗式贵族的劫掠。也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来保护他们。所以，他们只有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甘心屈服于搜刮他们的城堡领主。他们愿意缴纳耕种土地所获得的部分劳动果实，也愿意以某些方式为领主服务，只要他不再抢劫和掠夺他们，并保护他们免受其他人的侵扰。小城堡的领主以同样的方式屈服于大城堡的领主。但是，小领主无法向大领主缴纳土地里的果实，因为他不是农民或生产者。所以，他承诺提供军事服务——也就是，无论大领主何时需要，小领主都会为他而战。反之，大领主以向小领主提供保护作为交换，而后者就成了领主的家臣。因此，一步一步往上就是更大的领主和贵族，最后就是封建社会结构顶峰的国王。但是，他们并不会在此停下脚步。甚至对他们而言，上帝管理的天堂因为有三位一体，所以也有一点封建制度的痕迹。

这个制度在无序混乱中逐渐发展，并在欧洲普遍盛行了起来。你一定还记得，在那个时期还没有出现实际意义上的中央政府，也没有警察或起震慑作用的人。一块土地的拥有者就是它的管理者和领主，也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首领。他就像一个小国王，应该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人民向他提供服务和土地上的部分劳动产品作为回报。他成了这些人的君主，这些人则被称为隶农（villeins）或奴隶（serfs）。理论上，他从上一级领主手中获得了土地，成了上一级领主的家臣并提供军事服务。

甚至基督教的神职人员也是封建制度的一部分。他们既是神父，又是封建领主。因此，在德国，近一半的土地和财富都在主教和男修道院院长的手中。教皇本身也是一位封建领主。

你会注意到，整个体制是一个等级阶级制度。没有平等可言。隶农或奴隶处于最低层，他们不得不承受整个社会结构的重担——小领主、大领主、更大的领主和国王。他们还要承受整个基督教的重担——主教、男修道院院长、红衣主教和普通牧师。无论是大领主还是小领主都不从事任何可能生产食物或其他财富的工作。这被认为是比他们阶级地位低下的人才做的工作。战争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四处打猎，或沉溺于模拟战争和骑士比武。他们多数粗俗鲁莽且大字不识，除了打仗和吃喝，其他消遣方式一概不知。因此，生产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整个重担就落在了农民和工匠身上。整个制度的顶端就是国王，国王则被认为是上帝的仆从。

这就是封建制度背后的思想理念。理论上，领主们理应保护仆从和隶农，实际上他们却是独断专行。他们的上级或国王几乎不能遏制他们，农民过于弱小，也不能拒绝他们的要求。虽然他们并不是异常强大，但是他们能从奴隶手中榨取最大的财富，只给奴隶留下一小部分，勉强维持悲惨的生活。这一直都是土地所有者的行为，每一个国家皆是如此。土地的所有权就产生了贵族身份。夺取了土地的强盗骑士建立了一座城堡，成了受世人尊敬的贵族领主。这种所有权还会产生权力，拥有者往往利用权力尽可能地从农民、生产者或工人手中夺取更多的财富。甚至，法律也在帮助土地的所有者，因为法律就是由他们和他们的盟友制定的。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认为土地不应该属于个人而应该属于集体的原因。如果土地属于国家或集体，那就意味着它属于生活在土地上的所有人，没有人能够剥削他人或者从中获取不公平的利益。

但是，这样的思想还没有到来。在我们谈及的这个时期里，人们还不能沿着这个思路来思考。广大人民群众苦不堪言，但是他们并没有办法摆脱困境。因此，他们忍受着一切痛苦，一直过着毫无希望的劳动生活。他们被反复灌输要习惯服从的思想，一旦被灌输了这个思想，人们就几乎能忍受一切。所以，我们发现，一个社会的发展一方面包括了封建领主和他们的仆从，另一方面则包括了穷苦大众。在领主用石头修建的城堡周围，聚集的则是隶农用泥石或木头搭建的小屋。这是两个相差甚远的世界——领主的世界和隶农的世界；贵族可能认为隶农就如同他们饲养的牲口。

有时候，一些较小的牧师试图保护隶农免于领主的剥削。但是，通常情况下，牧师和神职人员与领主都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事实上，主教和男修道院院长都是封建领主。

在印度，我们没有出现过这种封建制度，但是我们有与之类似的社会制度。事实上，在印度出现的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统治者、达官显贵和小贵族，这些国家仍然保持着许多封建习俗。印度的种姓制度虽然完全有别于封建制度，但仍然把社会分成了不同的阶级。我想我曾告诉过你，中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形式的专制制度或特权阶级。通过古老的科考制度，中国向每一个人敞开了走入国家高级机构的大门。但是，在实际情况中，这一定存在着诸多的限制条件。

因此，在封建制度里是没有平等和自由的，只有权利和义务——也就是封建领主有权获得服务和部分劳动产出，并把提供保护视为义务。但是，被记住的总是权利，而义务往往会遭到遗忘。甚至现在，在某些欧洲国家和印度，大地主们不从事一星半点的劳动生产，就从佃户手中搜刮了大量财富作为土地的租金，但是所有承担的义务都被长期遗忘了。

令人奇怪的是，欧洲古老的野蛮民族曾十分钟情于他们的自由，他们是如何逐渐转变、甘心接受完全拒绝自由的封建制度的呢？在过去，这些部落往往通过选举确定他们的首领，并能约束首领的行为。然而现在，我们却发现到处是专制和独裁，根本没有选举的踪影。我无法说明这个变化产生的原因。也许，教会传播了基督教教义，助长了非民主思想的扩散。国王成了上帝在世界的影子，你能如何不服从或质疑全能的上帝的影子呢？封建制度似乎囊括了天堂和它笼罩下的整个世界。

在印度，我们还发现，古老的雅利安自由思想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它们越来越渺小，最后几乎完全被遗忘了。但是，我对你讲过，在中世纪早期，印度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过自由思想，《政术精华》和南印度的一些铭文就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一些自由的思想以渐渐兴起的新形式慢慢地再次降临了欧洲。除了土地所有者和耕种土地的劳动者外，即领主和农奴以外，出现了其他的阶级群体——手工业者和商人。就其本身而言，这些人不是封建制度的一部分。在无序无政府状态，贸易活动非常少，手工业并不兴盛。但是，渐渐地，贸易活动增加了，能工巧匠和商人们的重要性提高了。他们越来越富有，领主和贵族也要向他们借贷。他们愿意出借金钱，但是他们坚持要领主授予他们某些特权。这些特权加强了他们的力量。所以，我们现在发现，农奴的小屋不再聚集在领主的城堡周围，所有的房屋都聚集在一所大教堂或小教堂或会馆的周围，由此小城镇正逐渐形成。商人和手工业者成立了行会或协会，这些协会的总部发展成了会馆，之后发展成了市政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