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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1页）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间是2020年10月3日夜。当时怎么能想到，八年后的我，开始喜欢衰老。

不久前，我和丞宝绪做了一个对往后人生至关重要的计划。两家父母聚在一起交流意见，最后还是把决定权交予了我和丞宝绪。两周前，终于传来消息，我俩兴奋得彻夜难眠，迫不及待地日夜筹备，狠忙了几天。

昨晚下了一场雨，气温一夜间转凉了，我才想起已经过了中秋。

节前查攻略合做的白兔花灯，集我二人之力，丑得不辨物种，谜题也懒得想了。放到现在，还没应过节。点上蜡，这灯在风中羞愧，竟有几分瑟缩的可爱。

丞宝绪望着它，老气横秋地慨叹：“秋来得不知不觉，变凉却是一夜之间。”

连续两周的奔波劳累，丞宝绪患了重感冒，夜里发烧，咳嗽。除了Ruxolitinib、奥美拉唑、阿司匹林和钙片，每天还需要加服感冒症的一套药物。

丞宝绪不能吃任何富含碘的食物，我问她吃不吃秋葵，明天可以做一味蒜蓉秋葵。

丞宝绪说她胖了，不吃太多油的。我狠嘬一口她圆圆的小脸说：“跟我吃素，怎么会胖呢……”

丞宝绪撒娇抗议：“会胖的……”我笑开了花，把查到的食物营养成分表指给丞宝绪看，丞宝绪巴巴地望着屏幕上的美食图片，“我饿了……”

因为药物，丞宝绪总是吃不饱，会很轻易地感到饥饿，吃完就会因为惧怕发胖而懊悔苦恼。

我说：“想吃什么？我们挑个电影，边吃边看。”

丞宝绪扁着嘴，“不吃了，我成胖子了，裤子也紧了。”

我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太瘦了，才90多斤，胖一点才有脂肪支持皮肉紧致，才好看。而且我也饿了。”

丞宝绪推开我的手，坚持道：“我以前不吃宵夜的，都怨你。”

“嗳？你怎么发现的？”我掩着嘴惊讶道，“脑子好使了……不好办，以前没这么聪明的……”

丞宝绪憋着笑骂我，“你才笨，你才脑子不好使！”

我盯着丞宝绪圆鼓鼓的胸，说：“俗话说，胸大的女人没脑子，怎么看也是你比较……”我虚握了一下，“啊？”

丞宝绪跳起来拿枕头砸我，我拽起被子做盾墙，高来低往大声呼尖声笑，不知惊动了哪位家长在外面敲门，我俩同时熄了声音。她怪我，我怪她。她蹬我一脚，我撞她一下……不一会儿，又是两下敲门声，是丞宝绪的妈妈，“宝，你睡了没？……”我俩熄了所有灯，钻进被子里听视频网站讲鬼故事。

丞宝绪的头枕在我腹上，“咕噜咕噜的……”

“林小胖子要被你饿死了……”我说。

丞宝绪含笑拿拳锥我，我握住她的手提议道：“明早吃大包子吧……吃蛋糕不吃？嗳，小时候的东西好吃……现在没那么好吃了有没有？”

丞宝绪支肘爬在床上，“说明你这人喜新厌旧！我爱吃的，都还觉得挺好吃的，小时候我爸管我可严，好多不让吃……你小时候都吃过什么好吃的……”

“唔——玻璃罐儿里腌的咸酸，芒果，萝卜条！还有种青色的果子，也是腌在玻璃罐里，口感酸酸甜甜，像面食，我记得叫‘唐人面’，搞不清楚是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了……还有每个小卖部都必备的，金黄金黄的沙爹鱼串，好多散装的糖和饼干……说起小时候，YES周刊你看过没……里面的粤语鬼故事可带感了……”

丞宝绪眼睛瞪得圆圆的，支腮摇着头，我打开了追忆童年的话匣子，直聊到丞宝绪睡着了，才听见虫鸣声声。白居易说秋虫“雨夜愁人耳”我反倒觉得鸣声清脆可爱，不知什么虫，且唤它“忘秋”吧。

忘秋兄夜啼只为求偶，不知它求到没有，即便没求到，算来也不至太亏。以艺会友，得一知音足矣，我不觉得它烦，自认为是它半个知音。

半夜还有一次发热的高峰期，在确定丞宝绪的温度前，可以趁时间写几行字。

我打开电脑，屏保上的一对小情人笑得露出了牙龈，我也傻笑起来。

（8年前）

那晚我坐在丞宝绪家的饭桌前，吃泡干了水的面条。

一碗面越吃越多，丞宝绪收走了碗。“干嘛勉强？”

我用我的解释说：“如果是我妈做了而我爸不吃，这东西就没第二次了。”

丞宝绪麻利地洗着碗，“你爸追你妈的时候，是不是特热情？”

我笑着不置可否，她说：“你要一直对别人超常发挥，一旦做回自己，别人就会觉得利益受损，一次两次，那人会理解她在包容体谅你；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就会恨你，就算感情没有减少，也是朝三暮四，朝四暮三的道理。还不如坦诚一点。”

长时间半饥不饱，我看着丞宝绪，觉得更饿了。

丞宝绪朝我看过来，我连忙说：“人是情感的动物，有时候……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