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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沈令忽然嗅到了一点辛辣然而温柔又回甜的香味。

然后他被人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拢在怀中。

人体的温度与那股味道把他妥帖笼罩，身上立刻没那么疼了，反而浑身都有些轻飘飘的。

他知道，自己在叶骁怀里了。

他忽然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要道歉。

他是个太监，褫衣脊杖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他残缺的身体，他知道这是要羞辱他，但他不在乎。

他不知怎的，心心念念就想着，他把叶骁的袍子弄脏了。

叶骁怕热，他绛纱袍下偷懒没有穿罗衣，直接就是中单，他为了给他遮掩身体，就这么众目睽睽脱了外袍露出中单。

他要对叶骁说对不起，弄脏他的衣服，给他添麻烦，害他只穿着中单回殿上。

沈令勉强挣扎出几个字，叶骁没答，随即他感觉到叶骁轻轻蹭了蹭他的头顶。

一瞬之间，他只想着，若现在死了就好了。

他受了刑，流了血，换来叶骁的安慰，若他现在就这么样死在他怀中，叶骁就会记着他一辈子。

即便他以后爱了人、娶了妻、生了子，他心里始终会有沈令这个名字。

可他随即转念，却又想这样不好，这样会让叶骁愧疚，他不配，也舍不得。

那就还是活着吧——

但是，活着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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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早有御医生守着，叶骁换了衣服，给沈令灌了麻沸散，与御医一起动手清创——绛纱袍下沈令整个背上就没有一块好肉，青紫交错，皮开肉绽，勉强完整的皮肉隆起两智多高，一层皮盖在积满淤血的肉上，被撑得透明。

一个叶骁两个大夫一起忙活到中午，才算处理完所有伤口。

药端上来，沈令牙关咬死，叶骁跟他牙较了半天劲儿，觉得自己再用力一点他下巴就脱臼了，叹了口气，无奈放弃，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何时被沈令攥住，他小心掰开他指头，看到他掌心四个血窟窿一样的甲痕，愣了一愣，复又坐回去，拈着他指尖，把他手掌细细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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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沈令告诉过他，前世他向北齐皇帝讨要沈令为奴，结果害得沈令被挑断手筋，而这一次，沈令为了把他摘出去，挨了一百二十脊杖，险些被活活杖毙。

这个人还真是，前世今生，都为了他流血。

包好手上的伤，叶骁盯着沈令出了会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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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意识到，他出神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沈令的嘴唇看。

哎呀，他嘴唇上也全是口子啊！

叶骁立刻从香囊里拿出口脂牙盒，准备给沈令抹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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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上那片菲薄而毫无血色的嘴唇的刹那，叶骁心里倏忽泛起了一缕不知从何而来，微弱的痒意和怜惜。

沈令的嘴唇是冷而软的，有干燥的死皮，还有一道一道咬出来的血口。

沈令舌尖咬烂，牙龈上全是血，现在还在慢慢朝外渗，叶骁记得，给沈令清创的时候，他头垂着，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一钵——一百二十脊杖，他一声没有。

叶骁喉间那股一直堵塞的酸楚又重了几分，口脂蛰到伤口，沈令眉心微蹙，嘴唇终于松开，叶骁赶紧端过药，刚喂了一勺进去，他就全吐出来，叶骁又试了两次，沈令咳得惊天动地，他心一横，仰头喝了一口药，皱着脸，唇齿相解，给沈令哺喂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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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沈令喜闻乐见地悠悠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