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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贺兰子珩仍持着那半个匏瓜的手一颤，其中余酒倾洒出来。他垂眸看了眼被酒沾湿的手，毫无迟疑地将匏瓜扔在桌子上，便要起身离座。

&ldo;陛下？！&rdo;窦绾大惊，未及开口，皇帝已从御阶上走了下去。

正观礼的百官，看见的便是皇帝蓦地掀了帘子出来，疾步向殿外行去，衣袍夹风。

众人都齐齐愕住，竟是谁也没来得及问上半句。

郭合追着皇帝一并行出殿外，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ldo;陛下……贵嫔娘娘已送回霁颜宫了……&rdo;

&ldo;朕知道。&rdo;皇帝脚下未停。

&ldo;可是佳瑜夫人……&rdo;窦绾得去长秋宫接受内外命妇拜见，按理，皇帝得同去。

&ldo;先让内外命妇觐见。&rdo;皇帝扔下这句话，坐上步辇，沉冷道，&ldo;去霁颜宫。&rdo;

这是自皇帝继位以来，霁颜宫最忙碌的一次。没有人知道苏妤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然后就发了高烧。齐眉大长公主立时传了太医来，郭合思量半天，觉得这样大的事他若是不及时禀给皇帝，一旦问罪下来他担待不起。

是以就在这阖宫上下都忙成一团的时候，皇帝踏进了殿门。

一众宫人齐齐地见了礼，免礼后又继续忙碌起来。皇帝行到榻前向齐眉大长公主一揖：&ldo;姑母。&rdo;

齐眉大长公主浅蹙着眉头看向他：&ldo;陛下不是该行着昏礼么？&rdo;

贺兰子珩此时却没心思同她解释自己扔下辉晟殿中众人赶来的事，见躺在榻上的苏妤仍昏迷着，面色苍白如纸，急问她：&ldo;这怎么回事？&rdo;

&ldo;不知道。&rdo;齐眉大长公主紧锁着眉摇了摇头，&ldo;在去长秋宫的路上突然身子不适，刚下了步辇没走两步就晕了过去。&rdo;

眼前的苏妤，毫无生气。让他恍然想到……割破了手腕的她，也是这样苍白的面色，倒在他的眼前，鲜血流了一地。

&ldo;阿妤……&rdo;他定了神，颤抖着探出手抚上她的额头，确实好烫。昏迷中的苏妤动了一动，眉心微有一跳，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ldo;舅母，我心里难受……&rdo;苏妤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个场景。重复的次数多到她自己都意识到她被梦魇住了。

可她就是醒不过来，无力地任由着自己被困在那个梦里，浑身酸痛。

&ldo;他怎么能……&rdo;她和梦中的自己一起呓语着，来回来去都是这几句话，不受控制，&ldo;他大婚了……&rdo;

&ldo;他明明娶了我为妻……&rdo;

昏厥中的苏妤说得激动，齐眉大长公主听得神色慌张，看向皇帝，皇帝却仍面色平静，未显怒意。

&ldo;阿妤。&rdo;齐眉大长公主坐在她身边温声唤着，不知她能不能听见，只想让她怪别说梦话了，谁知一会儿还会说出什么来。

病成这样再惹恼了皇帝，只能是自讨苦吃。

&ldo;阿妤。&rdo;梦中的苏妤听到了这声轻唤，继而正安慰着她的大长公主的话语继续了下去，&ldo;你想开些……陛下总要册后，窦绾总好过叶景秋，你……&rdo;

然后大长公主语中一滞，看向正躬身进殿的一个宦官。她的哭声也陡然顿住，来人她认得，是御前的宦官。

&ldo;齐眉大长公主安、苏贵嫔娘娘安。&rdo;那宦官重重一拜，沉稳禀道，&ldo;陛下旨意，苏贵嫔娘娘既然身子不适，连拜见皇后也去不得，往后就好生在宫中歇息吧。&rdo;

苏妤觉得自己的神色茫然极了，看了他一会儿，才从心底慢慢地生出了狠意，切齿道了句：&ldo;禁足……&rdo;

听到这两个字的贺兰子珩身子一震。他记得上一世时，他在这天因为礼服的事失手打了苏妤，听齐眉大长公主身边的宫人禀说&ldo;苏贵嫔身子不适&rdo;，细问下去，是苏妤自回了霁颜宫后就一直在向齐眉大长公主哭诉。

原因不必细究，总之是迟迟没有起驾去长秋宫见礼的意思。是以他清冷一笑，吩咐宫人说：&ldo;去告诉苏贵嫔，既然身子不适到连皇后也拜见不得，好好在霁颜宫歇上一个月就是。&rdo;

说白了就是禁足。

齐眉大长公主始终惴惴不安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他面色忽地一变，连忙劝道：&ldo;陛下，阿妤病着说胡话，陛下别计较。&rdo;

&ldo;阿妤？&rdo;皇帝却忽然神色一喜，齐眉大长公主看过去，竟是苏妤醒了过来。

苏妤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尚穿着昏服的皇帝。苏妤冷冷地与他对视了许久，只觉脑中那些画面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