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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第六十四章 当年事（第2页）

到何府时已是卯时，府中的下人无不开始走动了，但是主子们大多还未起身。

何荀同沈淑二人从正门进府，对于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随后他们去了何荀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这狗官从不曾在这里办公过，但因为他偶尔会与美妾在这里嬉闹一番，倒也不会有下人未经允许就进来。

何荀毕恭毕敬地道：“两位仙长请坐，小的这就去命人上茶。”

沈淑制止了他的行为，平淡地道：“不用，你只管说便是。”

“是，是，”何老爷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回道，“您二位可能不知道，这文德皇后还有一位庶出的兄长，名唤季容渊，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沈淑有些惊讶，那时候她也不过刚刚出生，怪不得她从未听说过这号人。

“那季容渊是个扶不上的，空有抱负却没什么能力，陛下怎么可能重用他，就打发他去汉崇做了郡守。”

“十八年前……”沈淑低喃道，她忽而想起了单若水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十八年前，谢家军来过汉崇？”

“是，小的正要说呢。那时候西北起了战事，谢家军途径汉崇城时驻扎过一阵子。那季容渊不知怎么惹到了谢修北，竟给那杀神斩首了。”

听他称呼谢修北为杀神，沈淑颇有几分不悦，谢必安察觉了，握住她的手，对她轻轻摇头——莫与小人计较。

沈淑忍下了，只是神情愈发淡漠，问出的话也像掺了冰碴子：“为什么？”

何荀抖了抖肥胖的身躯，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敢怒不敢言地说：“小的不知。”

沈淑冷冷地恐吓他：“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倒不如拿去喂狗，也算给你积德。”

谢必安默默听着沈淑的话，倒是没见过她这般牙尖嘴利的模样，他默契地接道：“狗只怕不行，我瞧还是那祠堂里的怨灵更好些。”

何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仙长饶命，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那时候小的不在汉崇城，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到这里，他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对，小的是听别人说的，您可以去问那人！”

“是谁？”谢必安问。

生死关头，何荀的记忆竟变好了，不然放在平时，那必然是死活也想不起来的：“好像是个老兵，以前是在谢家军里的，他肯定知道得更多！”

他见沈淑与谢必安不说话，便悄悄觑他们的神色，试探道：“小的叫人把他带过来？”见他们没有拒绝之意，他便离开书房去找了自己的亲信，又吩咐对方将那老兵带来，叮嘱对方要秘密行事。

那亲信见何荀一大早从书房出来，又形容狼狈，不由十分惊疑。但是在仆从面前，何老爷还是颇有威信的，只叫他什么都不要管，快去快回。

何荀回来后，讪笑道：“仙长，小的已经让人去把他带来了，您看……？”

沈淑“嗯”了一声，随意地安抚了他一句，又问他和那僵尸有关的事情。

“两年前，可有懂道术之人来过这里？”

“有！”对于这个人，何荀显然印象深刻，毕竟青阳城的现状可以说是由那人一手促成的。不待沈淑发问，他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两年前的确有人来到这里，他自称是当朝国师的亲传弟子，见此地有妖邪作祟，就前来相助，又向他们展示了道法。普通百姓们没有见过这等阵仗，无不信服，纷纷向他询问解决之法。

可那所谓的弟子接下来的行为却叫人惶恐，他竟要求当时的郡守每月向那怪物提供一个活人，冠冕堂皇地说是血祭，唯有这样它才不会肆意杀人。

郡守自然不肯，还试图派人送奏折去京中。那弟子并未谎称身份，他确实是紫胤真人的弟子，为了不让师父的心血被毁，他杀了郡守一家人，还在城外布下了阵法，干脆毁了城中人的生路。

不答应，死一城的人，答应，只是每月死一人。郡守一死，剩下最大的就是郡丞何荀了。他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但是其他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或家人送命，就提出抗议，鱼死网破的情况下，谁也落不得好，郡丞只好退了一步，提出若有外来的人，就先以外人为祭。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便有人觉得不合适，但外人终究是外人，怎么能和自己或家人比呢？也就都沉默了。

沈淑与谢必安听完，无不叹息。

青阳城现在这些人，活是活着，但也背负了一身因果。可谁也不知道，若不像当年那样选择，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人性如此——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遭了场无妄之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