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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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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义从镜子中抽手，面上除了眉头还皱着，怒意似乎并不大，见黑气消失了也不打算追，颓废地做回自己的位置，轻叹了一口气：“连城都进不来的小鬼，能干什么？”转头看看，这楼里的客人没有转头看热闹的，连是小二都是见怪不怪地亲切自然地招呼新来的客人。

这地方真当和外头很不一样啊，在这里不管是多么引人侧目的事情，都这群魂灵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吧。大家都在规规矩矩地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当小贩的自管自叫卖，你买不买是你的事情，当跑堂的自管自点餐招呼客人，你的选择和他的业绩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杀人了，拆房拆地了，也是笑眯眯地询问需不需要打扫，当客人的自管自吃饭聊天喝茶发呆，不管闹出多大的事情总也不会被官府抓去，该走就走，想留就留，随意得很，也无趣得很。各司其职，当真是松快，没人会在意你，可能感觉少了点人情味，但这毕竟都是死人的魂灵了，只能算是一种特色吧？

黑雾消散地快，大抵是贴了地面走的，约莫是混进□□的花车下面，同其他黑气一起走了吧。朱义手撑在窗台，肆无顾忌地向下头张望，既然是没有人在乎，那做什么都不需要礼仪了吧，就算是死盯着一个人看也不会被注意。

“那个人……是神仙吧？”朱义盯着个穿戴极其严谨的人，自言自语都带着唏嘘：“唉，看来是当了很久的神仙了吧。日后也算是同事，要不要去聊聊天？人会不会嫌烦？”

“哎，人动了……”朱义是自言自语，镜仙不在，张志远不在，倒是真当有点孤单落寞的味道：“啊……进去了，进去那个楼里了！”

“噢……都进去了……”朱义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镜子，撇撇嘴：“戒指啊，也会在里面吧？”朱义从怀里掏出那本小本子，心随意动，操纵起来并不难，倒映出的倒还真是那座辉煌得不知所物的房子：“这是到个地方，就再来个提示啊。”朱义收了手，拍拍自己的衣袖：“这下可有理由跟过去看看了。”

飘飘忽忽，触碰不到任何东西，眼见着拥挤无比，实际宽阔异常。你可以随心所欲，你可以随心选择，是选择触碰不到任何东西自由自在，或是贪恋做人的味道，脚踏实地，在这都无所谓，没有人应该认识你，没有人想要认识你，没有因果亦不在乎，你的选择只是影响自己而已，是变得更重，还是变成旁人穿过去的实物，全凭自己的喜好。

没有一种东西是真切握在手里或是能触碰到的，无所谓也没什么意义，很空荡，很空荡，如果你想你可以自己同自己说话，毕竟现在你没有心跳声没有呼吸，无知觉，早已不归天地所管辖，不知算不算是孤独的感觉从背后升起。这是人人都向往的吧？能成为神仙，俯视天下？没有可悲的傻子围绕在自己身边，还能享受世间的变迁，不老不觉无心无感，平静而满足。这样的好事为什么现在站在人群中却觉得无助？

你知道怎么做一锅潮汕的海鲜粥吗？其实很简单，等粥熬得差不多了，放入海鲜就好了，鲜是定下的，咸甜口就是自己来调，多点什么少点什么总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当然，直接粥配海鲜吃也没什么不可以。像现在这样，是原料都在锅里煮着了，就看人想来点什么料了。有时候口味清淡的人也会难得吃点辛辣的刺激刺激味觉吧。

天庭，主殿之上。

“崇仙进去了？”玉帝坐在纯白天宫大殿的主坐上，事实上他一天到晚都坐在这上头，当了神仙是否注重功绩不得而知，但这上头的风景可好了，还有人服侍，对这老头儿来说总比去那什么仙池修身养性来得带劲多了。

“回大人，进去了，现在是已经找到人了。”仙君垂首，站在大殿中央，他也是没有想到，在人间的时候还能有一众徒子徒孙供着，上天了却要低头哈腰窝囊如此。

“你让你的手下找个机会让他见着人后，引他上来一趟吧，总归是要见见面的。”玉帝面带微笑，宛若雕塑，没什么人气，怪异，像纸上画的人一样，勾得出人形，但和人不一样，它不需要害怕生老病死，七情六欲自是想放就放。

“喏。”仙君作揖，转身离去，守得是一身的好规矩。这样的人往往在天庭上吃香的，但做的事情也多，上来空给上头的人空打工，要点钱财吧，也没处去花，享受吧，享受飞天遁地？享受降妖除魔？要不怎么说上来多的是将军王上一类的，打打杀杀让这小书生也提不起多少的兴致啊。倒是不如在人间痛快了。

“哎，等等，”玉帝起身，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这些年天下异象，你也注意一下，怕有其他东西混进来了，你也不知道。”

“喏。”

楼里比朱义想象得要安静，气氛静谧，四处都淡淡地飘散着一些金色的烟雾，带着细碎的颗粒感，不管是魂体飘过还是魂体化成实体走过都不会有任何的跟随和飘荡，它是独立的，自顾自地摇曳，看起来是有一定规律的，只要你在哪里看得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它们是在朝同一个方向慢慢拱着前进，以至于变成了一个圈。你要是再蹲的时间长了，你就能发现，鬼城里也分白天和晚上，但比外头人待的地方时间流逝地快多了，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是白天，这金色的雾气也会变得稀薄一点，但不会很明显。白天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约莫只有两个时辰左右。鬼城建在大漠中，应当是受了天然屏障的福分，风沙吹不进，连是雨都不能下过，但里头的池水，溪水倒是常年满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气温适宜，要什么有什么，居民安居乐业，就算是赊账也没关系，人人面上都和善之至，富足安康。

“阿青这算是出息了啊，”朱义游走在楼中各处，用仙力隐去仙气后跟个普通小鬼无异，想入此楼倒是轻松，门外也没侍卫，人是随意想入就入，想出就出，但里头就是没人来，像是大开着门让该进来的进来，不该进来的避而远之，整座楼就像是一场宴席，等待特定宾客的到来：“请君入瓮？排场大了，这花活也多了。”

寻了一圈，这楼里当真静得可怕，倒不是绝音的那种死寂，是有种与世隔绝的味道，外头虽然说没什么人情味但总算有点烟火气息，叫卖声，招呼声都挺嘈杂，就像耳朵里被迫塞了一大把的棉花，听得不真切，但就这么细细碎碎地传进人的耳朵里。说不习惯吧是有点，说难受吧也有点矫情了，说像被困在里头，被孤立了吧就搞笑了，谁也没拦着你不是，是你自己哟进去的，到现在你还能怪的了谁？怪这楼都没个景区的说明书吗？

楼是比外边看着的大多了，房间很多，走廊很长，从楼梯上走上来看不到远处尽头，或者是这楼本身就不愿意让你看见，黑蒙蒙的，但在这鬼城里也是见怪不怪了。这楼梯建得特殊，一层的楼梯一般不是就一个转弯口嘛，这鬼楼就偏不，拢共一层的楼梯就搞了有六个小平台，六个转角，像是要故意绕晕来人或者就是这么财大气粗，楼梯不是为了上楼，就专门是为了当个摆设，怎么好看繁杂怎么来。但这想法也不能说人家不对，毕竟大家都是魂体的，直接用升的，飞上去更快捷不是？那有什么人那么死心眼子一定要走这样的楼梯吗？那还真有，就是堂堂太子朱义咯。这楼梯这么建说不准就是鬼王的用意，万一藏了点什么机密对吧，就是要一阶一阶走才能搞明白其中的奥妙。

你说能这么想的人，他到底是聪明呢还是不聪明呢？你说人傻也罢，但他要是真找着些什么东西，你这心里会服气吗？这傻人有傻福？撞了大运了呗？要不要学着他这样做？就算是白用功了，但大家都不是人，转个几圈也不会头晕的，怕什么？对吧？那就跟着呗，人都死了，还能再掉块肉食怎么了？

话说如此，朱义转了六转上了二层，底下的小仙兵跟着也转了六转上二楼，一路上也没看着什么奇怪的地方，倒是一上楼就被前面的人逮了个正着。你说这俩货到底谁更加聪明一点？那看起来还是朱义运气好一些吧，虽然做了件蠢事，结果倒也不赖，抓到个小仙君也挺值。

“你跟着我做什么？”朱义手环胸，老式做派，倚靠在墙上，勿私自通颇有些小混混的味道：“你不是比我先进来的吗？怎么在我后面了？故意等我呢？”

“上仙大人说笑了，小的根本不认识上仙，为何要跟着上仙呢？”小仙君垂首作揖，礼数到位，太子高兴。

“那你是迷路了还是怎么着？”朱义直起身子，走到小仙兵的面前：“我掩住了仙气你怎么还能知道我是上仙？还说不认识我呢？天上的人都如你这般睁眼说瞎话吗？”

“这……”小仙君的头垂得是更低了，但但倒是没有朱义期待的那种慌乱之感：“回上仙大人，仙家对于同类的气息是非常敏锐的，小的是刚进这鬼城便知道了您的存在……仙气浓郁，上等中的上等。”

“那你们还挺厉害……”朱义不自觉摸摸鼻子，像是落了下乘但又不愿意自己驳自己的脸，硬着头皮开口：“你到这来是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