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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府县所输应之边军粮草,皆聚于卢县大仓,然后以船运往幽都等处。是以方长不过二十里的齐平府城,很是繁华。南北客商云集,店铺众多,街上川流不息,各式口音,传入耳中。
程樟面色凝重,领着常玉琨、杜桓两个,穿过长街,直至府衙。
刺史吴铁霖,身形高大,四十出头,三绺长须,相貌威严。他瞧过御赐令牌,面露不悦之色,向程樟拱手说道:“此案乃是本官与提刑司吕真德吕推官一道会审,魏犯杀人,乃是实情,又有人证。不知祁相为何还要遣长史来复鞫此事?”
“职权所系,岂敢马虎。”程樟神色不变,“某要见一见魏犯。”
吴铁霖冷哼一声,摆手道:“出观政堂往东,便是刑曹房,长史请自便。”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常玉琨很是不忿:“这位吴使君,倒是好大的官威。”
程樟却微微一笑:“此人修为不错啊,揽云之境,倒也算是个高手了。走,咱们去刑曹房。”
候在门口的杜桓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只凭眼神打量,便可瞧出其人修为境界么?”
“倒也不是用眼神,乃是以神识感知。”程樟解释道,“上品二境之修士,大多有这份能耐。”
常玉琨替他嘚瑟道:“揽云境,在咱们瞧来是高手,可是在程大哥眼中,那也就是蝼蚁一般,一伸手就能捏死的货。”
程樟扫他一眼:“…慎言。”
府牢位于衙署西侧,阴森湿冷,散发着奇怪的气味,时不时传来哭泣呻吟之声。
程樟和常玉琨在幽都之时,便往监牢去查探过,因此并不以为意。杜桓却是第一次见识,不禁面色发白,紧紧跟在常玉琨身后,却又忍不住四处张望。
狱卒停下脚步,低头恭敬说道:“大人,便是这里了。”
牢房阴暗,只有高处一扇小窗,透入一点光亮。房中无有床具,仅一副草毡,魏平真面色枯槁,披头散发,手戴镣铐,身着素色中衣,闭目而坐。
衣衫破烂不堪,显然这些时日,他很是吃了些苦头。
狱卒打开牢门,常玉琨吩咐道:“这里用不着你,退下罢。”
“是,小人这就告退。”那狱卒躬身行礼,低头疾步离去。
常玉琨和杜桓两个,便守在牢门之外,不许旁人靠近。
程樟步入牢门,不顾房中污秽,在魏平真身边盘腿坐下,有些痛心疾首:“魏兄,你怎么会落到今日这地步?”
魏平真这时才睁开眼睛,瞧着身前的程樟,有欢喜,疑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程贤弟?你为何会在此?”
“程某特为魏兄而来。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平真喟然长叹,良久,才将当日之事,细细说与程樟知晓。
当年春闱之后,程、魏两人结伴北行,至孟阳而道别。程樟继续北行,往赴幽都。魏平真则乘船向东,往卢县赴任。
魏平真虽出身小康之家,而并未娶妻,只身任官之后,才在卢县本地雇了一个小厮,与他同姓,唤做魏小安。后来又雇了一个叫做文素娘的黄毛丫头,洒扫做饭。因宅中人少,八品职官之俸禄虽低,倒也用度足够,尚有不少积余。
去岁腊月之时,魏平真自衙署归家已晚,素娘给两人各做了一碗冬菇碎肉汤面。用过晚饭之后,魏平真忽觉腹内欲火升腾,身形瘦弱、相貌平平的素娘,在他眼中也仿佛幻成了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
魏平真无有修行资质,并未开出神田意海,自然也无法抑住体内异状。他自知情形不对,便连忙吩咐正在缝补的素娘,速速回房去歇息。
可是素娘见他面赤如火,还以为是主人患病,反倒关切上来搀扶询问。
少女体香传来,魏平真简直是五内如焚,情急之下,他抄起桌上砚台,朝自己头上狠狠一砸,就此昏死过去。
待他苏醒过来,却见素娘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已经断气,而魏小安却不知所踪。
正惊疑不定,魏小安领着府衙捕快破门而入。为首的捕头凌庆瞧见地上女尸,登时面色大变,当即吩咐属下,将魏平真拿住,扭送官衙。
庭审之时,魏小安供称,主人忽然狂性大发,试图对素娘图谋不轨,他惊惶之下,便逃出了屋子,于大街之上撞见巡夜的府衙捕头凌庆。凌庆见他面色有异,遂揪住询问,然后火速赶往魏宅,结果瞧见文素娘已经身死,便将魏平真拿住,押入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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