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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第2页）

而桌子上并非像一般的祭祀那样放着各种瓜果或者牲畜，只是摆出了一个粗糙的小竹笼。那小竹笼里一条湛清碧绿的小青蛇扭动着身躯，闪着漆黑的眼睛，冷酷地盯着笼子外的一切。

供桌前已经搭好了一个小型的木架，劈好的柴火有规律地堆放在木架之上，柴堆的最里面还放了不少易于燃烧的木屑碎渣。

供桌的旁边就站着老祖宗薛氏，她一身淡棕色长裙，领口和胸襟处用金线绣着简洁的团花图案，宽大的裙摆之上则精心绣着大朵牡丹花，那花朵随着裙摆迎风而动，仿佛是人置身花海之中一般。

今日的薛氏神情庄重，单手扶着自己那檀木拐杖，身姿挺拔地站在最前面。身上并无多余的饰物，一头白发高高盘起，那发髻上只别了一根流云青铜发簪。

薛氏的身后则站着即将进山的段天广、段少辉、李皓轩和罗镇虎。四个人皆是表情严肃，那目光之中尽是虔诚。段少辉依旧是青纱遮面。

而文秀、刘飞和文小宝被段天广的妻子赵氏安排在前厅之中。云雷和亦风因从未见过这样的祭祀典礼，故而也特别申请来前厅旁观，赵氏也宽容地准许了。

前厅门口落下了一道轻纱幔帐，将秀秀他们隔离开来。尽管透过那道轻纱，也能看到院中的一切，但眼前毕竟是一道淡白色的屏障，让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祭祀仪式还未开始，院中的众人都是谨慎有加，谁也不敢轻易发出半点声响。而前厅中坐着的文秀等人则明显随意得多。

好奇的秀秀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眨着大大的眼眸，悄声问赵氏道：&ldo;文夫人，咱们面前为什么要放下一道轻纱呢？&rdo;

赵氏淡然一笑。轻声缓缓解释道：&ldo;文公子，这进山前的祭祀是数百年来祖辈们传下来的。祭祀的仪式神圣，一般不允许其他人旁观的，即便是进山之人的亲眷，也只能在轻纱之后远观。&rdo;

文秀点点头。叹道：&ldo;哦，原来这样一个仪式真的不简单呢！&rdo;

赵氏又转头扫了一下众人，和蔼地叮嘱道：&ldo;对了，一会儿仪式结束之后，勇士们立刻进山，大家绝对不可越过着轻纱。只在前厅里目送即可。&rdo;

一听这话，众人皆有些奇怪，段天广他们一旦出发。便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而李皓轩兄弟闯蛇王山捕蛇，更是凶险异常。依照常理，说什么也要送上一程才好呀，如何连这个前厅的门都出不去呢？

刘飞一边用手揽着文小宝。一边双眉微蹙地问道：&ldo;段夫人，在下等人肤浅。不懂得这其中的玄机，还得麻烦您给我们好好讲一讲呢。&rdo;

赵氏双颊微红，略到羞涩地笑了笑，低垂下眼帘，谦逊地说道：&ldo;刘公子这是哪里话，这些不过是乡野之人图家人平安之举罢了。进山捕猎，虽是大家维持生计、迫不得已，但毕竟也是得罪山中诸神，因此才有这进山前的祭祀，以祈求上苍神灵的谅解和庇佑。进山之人，必定会徒增杀戮，打破山中的宁静，打扰山中诸神，虽被上天宽恕，却也是待罪之身，因此不可相送。&rdo;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小一道轻纱竟有这样不凡的讲究。文秀听得入了迷，索性将心中的疑问一并抛出。她指着那院中的神龛问道：&ldo;那段夫人，这两张神龛便是代表了山中诸神吗？&rdo;

&ldo;文公子聪慧，正是呢。&rdo;赵氏颔首笑道：&ldo;左边的这个是山神，右边的则是蛇神。每一次进山前都必要参拜祭祀一番的，只不过，像今日这样的大祭，一般只有开春之时才举行一次的。而其他时候都是简单地焚香跪拜即可。&rdo;

云雷见大家讨论得热烈，自己也早就注意到了供桌上的青蛇，又联想起了自己上一次遭遇蛇咬之事，因此心中顿时疑惑，也大着胆子直慡地问道：&ldo;段夫人，请问您，那供桌上如何会有蛇呢？&rdo;

赵氏转头答道：&ldo;哦，那是一会儿放生用的&lso;跃山青&rso;。&rdo;

&ldo;还要放生？&rdo;亦风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云雷立刻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亦风赶紧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歉意。

赵氏倒是不太计较，她耐心地解释道：&ldo;两位公子不用担心，这&lso;跃山青&rso;只是一种无毒的小蛇，一般生活在深山之中，因其动作敏捷，能在树梢之间来往跳跃，故而得名。这小蛇是少辉饲养的，专门用于祭祀之用，一会儿放生之后，它不会在村子中停留，而只会飞快地钻进山中，&lso;跃山青&rso;其实是十分畏惧生人的。&rdo;

赵氏的这些话，文小宝听了个一知半解，但&ldo;放生&rdo;这个词他却知道是何含义。只见他歪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也颇为认真地问道：&ldo;咦，李叔叔他们进山不就是为了抓蛇的吗？怎么现在还没进山，就先把蛇放掉了呢？&rdo;

这样诡异愚蠢的问题，逗得众人皆忍不住掩口而笑，赵氏亲昵地在小宝的脸蛋上轻抚了一下。笑眯眯地答道：&ldo;放生，是为了让小蛇先进山通报诸神，好让诸神知道有人进山来了，且这些人都是懂礼貌的，行过祭祀之礼的人，这样诸神才不会动怒为难你李叔叔他们呀！&rdo;

&ldo;哦。&rdo;小宝满意地点点头，又回身拉着刘飞的手问道：&ldo;刘叔叔，这个是不是就叫做&lso;礼尚往来&rso;呀？&rdo;

刘飞无奈地望着小宝，长叹了一声，才刚要解释上两句。却听见院中传来了动静，于是前厅众人皆安静了下来。

原来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已经可以照进院中了，段天广凑到母亲的身边。轻声言道：&ldo;娘，时辰到了。&rdo;

薛氏微微颔首，高高昂起头，朗声喝道：&ldo;时辰到！有请诸位长老点火！&rdo;

一声令下，只见前院角落的树后。转出四位白发老者：他们胸前都斜绑着一面大鼓，手中拿着尺余长的煞白色的白骨鼓棒，双颊都已被涂成暗红色。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老者看上去也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他已经略略有些驼背了，手中拿着一根火把。

四位老者来到了供桌之前，先是将手中的白骨横放在了身前的地上。然后向着旁边的薛氏众人深深一礼。待薛氏等人还礼之后，最前面的那位老者才走到木架前，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火堆。待到火势稳定，他随手将火把也丢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那艳红的火苗窜起老高，院子里顿时也腾起了一道黑烟。前厅中的小宝被刺激得咳嗽了起来。

刘飞和文秀的心中都是一紧，赶紧俯身帮小宝轻抚前胸后背，好让他尽快止住咳嗽声。不要惊扰了祭祀大礼才好。

还好，这点小小的咳嗽声并没妨碍到祭祀仪式。圣火点燃之后。四名老者转身齐齐地站在供桌前，跪倒行叩拜大礼，然后站起身来，手里高高举起了那白骨的鼓棒，在第一位老者的带领下，其余几位老者都跟着有节奏地击鼓，发出了沉闷有力的鼓声，震动整个大院，那院中的树枝都仿佛微微跟着鼓点颤动着。

&ldo;咚、咚、咚咚……&rdo;

伴随着这铿锵的鼓声，四位老者围绕着圣火，挥动着手臂，双腿弯曲如弓，动作夸张地跳动了起来。

这是祭祀大礼的一部分，是长者为山中诸神敬上的祭祀之舞。相传，能跳这种舞的长老必须是村中体力上佳的长辈，而一旦起舞，则鬼神附身，这样才能与诸神沟通。

祭祀之舞一起，包括薛氏在内的院中众人皆双掌合十于胸前，低头默默祈祷着，连前厅中的赵氏、文秀等人也都站了起来，低头不语，以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