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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就在这时，一颗宣布奔牛仪式开始的焰火弹，在狂欢区的广场上蓦地腾空而起，一团橙色的焰火，爆炸在海神雕像之上，灰色的烟雾久久不散，随着又一颗紫色的焰火弹再次爆炸在更高处，人们的欢呼声如同隐隐的雷声，在狂欢区轰然响起，第一辆拉着两头谷地公牛的马车，来到了广场上高高耸立的两根门柱的后面，这时第三颗焰火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急速地穿过前两颗火焰弹留下的烟雾，在最高处炸出了一团红色的火光，此刻人们的呼喊声，已经快达到了癫狂的顶点，两个人爬到了马车上面，拉起了马车上第一个笼子上的栅栏，一头长着扭曲双角，皮毛花白的谷地公牛直接窜了出来，沿着已经铺设好的道路，飞速地向前奔去，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在海神像的基座上，点燃了一根细细的白色龙涎香。

莱安娜和夏加尔·斯隆站在人群里，看着欢呼的人群和刨着木笼，双眼血红的公牛，看着公牛庞大的身躯和身上因扭动隆起的肌肉，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地问夏加尔道：“这么大的一只公牛，跑到竞技场里之后，就只有一个奔牛骑士和它战斗？”

暗影者看着从笼子里窜出来的公牛，看着它翕张得大大的鼻翼和湿润的鼻头，还有红通通的眼睛，“不管是多么厉害的公牛，都是斗不过人的。”

“为什么啊？它那么大，冲起来那么地有劲，谁能挡得住啊？”莱安娜看着公牛，不知不觉地抓紧了身边暗影者的手臂。

“因为谁能最后活下来，不是看谁更强壮，而是要看谁比谁，更残忍，只要你更残忍，就是最后的赢家。”夏加尔站在人群里，戴着面具一动不动地说道，他的样子他的话，在那一刻，与周围狂欢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听了他的话，莱安娜回过头有些震惊地看着夏加尔，然后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臂，她急忙松开了，戴着面具在那里默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面具里传了出来：“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莱安娜轻轻地说道。

花白的公牛冲出了狂欢区，来到了命运桥边，只要是它经过的地方，人们都能清晰地感到大地的颤抖，公牛四个粗大的蹄子，用力地践踏着潮湿泥泞的土地，四溅的泥土，兵乓作响地打在两边临时搭建的木板上，那声音让木板后面的人，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惊叫。还有几个胆大的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跑到了命运桥上，在桥上紧张地翘首期盼着，只要看到奔牛一露面，他们就会拼命地朝庆典大道跑去，力争跑在在公牛的前面。

早晨的星光，照在波光粼粼的龙骨溪和波翻浪涌的羽河上，把桥上公牛巨大的身形，还有几个已经狂奔不止的人，照成了一道会活动的剪影，而此刻的命运桥四周，已经黑压压地围满了人，当公牛在踏上命运桥，湿滑的石头桥面上时，四蹄一打滑，一个趔趄撞到了桥边的木板上，强大的冲力，甚至把木板撞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公牛喘着粗气，把头埋得很低，两只锋利的角，指着面前所有试图抵挡它的东西，蹄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如同一连串不连贯的轻微爆裂声在桥头响起，而与此同时，是人们兴奋害怕，紧张激动的惊呼声在此起彼伏。

人在公牛的前面拼命地奔跑，公牛在拼命地追赶，周围的看客在不停地呐喊助威，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当那几个人带着公牛跑过龙骨溪大道，跑上了庆典大道的时候，中途还有更多的在加入他们，在庆典大道上，站在栅栏的后面的人们，都在蜂拥着往前挤，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而随着奔牛的到来，人们疯狂的喊叫，到达了高潮，每个人都在试图大声地喊叫，对着身边的人大声地说着什么，但是每个人却都听不清身边的声音，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就如同刚刚吸了过量的冰龙草一样，都有着一种如痴如醉的表情。

站在“焰火”客栈的窗前，布莱恩和娜塔莉，看着楼下欢呼雀跃的人群，还有在庆典大道上，飞奔的人和他们身后的公牛，娜塔莉摇着头，不理解地说道：“这些人，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这谷地的公牛，应该比我们那儿的牛大上两三倍了，这要是被追上，别说被它的角撞一下，就是被它踩一下，也是要受重伤的啊。”

布莱恩笑着道：“这就是，这个裘兰奔牛让人觉得刺激的地方所在。你藐视死亡的追赶，你在死亡的前面奔跑，如果你的一生中，能做一件这样的事，并且完整无缺地活了下来，你会觉得你这一生，活得都很值得。”

“我觉得这就是傻，疯子，”娜塔莉很是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完全是不一样的东西，这就像，想要从我们黄色的沙漠里找到蓝色的海水一样可笑，真是不懂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你看看，就没有女人这么瞎跑吧？”

布莱恩对自己妹妹的话，并不以为意，只是笑笑而已，说道：“你们是女人，谈论勇气，永远是男人的事情，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还要参加奔牛骑士呢？你还不让去。”她说到这里，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还生气地盯了布莱恩一眼。

“你当然不能去，”布莱恩断然道，“这个不同于骑士比武，你缺少实战的经验，蛮牛不比和你比武的骑士，知道适可而止，再说，我让你去参加终试，已经是为了沙漠王国的荣誉，不得已而为之了，你看看参加终试的，又有哪个是女人。”

“你就是觉得我不能在比武场上和你们平起平坐，”娜塔莉一针见血地说道，“等我回去，我就组织一个甲尼撒的女子骑兵队，和帕塔他们比试一下。”

布莱恩有些惊讶地看着娜塔莉，然后大笑着点着头，继续看着楼下的人群，说道：“好好好，娜塔莉公主，我这就拭目以待了。”他停了一下，问道：“不过说到帕塔，他说他是第几个上场？

“第一个，”娜塔莉肯定地说道：“甲尼撒的骑兵队长，对刚刚跑过去的，那头像是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的公牛。”

就在布莱恩和娜塔莉在窗前交谈的同时，霍克·雷东和熊师两个人，也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看着跑过去的公牛，霍克问熊师道：“熊师，他们这个奔牛仪式，是到了竞技场，就算结束了吗？”

熊师微微一笑道：“高原之子，奔牛到了天神竞技场，那才是好戏的开场呢。”看着霍克疑问的眼神，他解释道：“奔牛的风俗，在谷地王国乃至五大王国原先都有，但是随着时间变迁，只有谷地王国保留了下来，而且裘兰在位期间，她为了显示王国武力的强盛，把奔牛和秋日骑士比武合并在一起，从秋日骑士比武初试中的胜者，选出十二人作为奔牛骑士，只要奔牛一进竞技场，奔牛骑士就会在竞技场里，用自己的技艺杀死属于自己的奔牛，用时最短的人，就能获得奔牛骑士的称号，只不过不像秋日骑士那样的正式而已。”

“一人对一头公牛？那也不是什么难事。”霍克看着熊师道。

“高原之子，你是我们蛮族的第一勇士，一头谷地公牛，对你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这是伊尔斯坎大陆上，体形最大的公牛，就是最凶猛的角虎，也不愿意轻易招惹它们，更何况，还是一头发狂的公牛。”熊师看着楼下簇拥着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娓娓道来，“而且，十二头公牛不是一次放出来的，而是按时间，以一根龙涎香为限，在这根龙涎香烧完之后，就会放出第二头公牛，那时候，一个奔牛骑士可能，就要面对两头公牛了。”

“两头公牛？那还真是考验人的本事了，”霍克听了，似乎很有些摩拳擦掌的意思，“要不是有这次的事情，我还真想去试试。”

熊师看着霍克，微笑着道：“这裘兰奔牛，颇为耗费财力物力人力，十六年才只有这一次，但是我们的行动，可能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也就只有这一次了。”

霍克听了熊师的话，目光一凛，看着熊师道：“叔父，霍克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不会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耽误了王国的大事。”

熊师摇摇头，对着霍克说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说，你要想清楚，你是我们王国的希望，蛮族需要你，你不能出事。”

霍克不悦地扭过头去，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叔父，我绝不会到了这最后一刻，而临阵退缩，他们都是我亲如手足的兄弟，这种时候，我要和他们一起，而且我还要亲手射出，能要伊斯特狗命的那一箭！”

熊师看着霍克的样子，长叹一声说道：“孩子，你还是血气方刚，你是将来要身为君主的人，你何时进退，都关乎着国家的成败兴亡，不能意义用事，图一时的痛快，而酿成大错。”

“叔父的良苦用心，霍克记下了，”霍克·雷东转过身，慢慢地说道：“但这次，我不是高原之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野蛮人，在蛮族，没有临阵退缩的勇士，也没有临阵逃跑的君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看着熊师的眼睛，最后加重语气说道。

熊师也看着霍克的眼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高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