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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裴一弘说：&ldo;他们怎么会和你说这种事呢?安邦下去检查也被蒙了嘛，还在报上大肆宣传哩!文山，包括银山，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也在和省里博弈。现在利益主体多元化了，又有个政绩问题，各地市都把gdp看得很重，投资冲动就无法遏止，千方百计逃避各级监管，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所以，这次我们要彻底调查，严肃处理，否则就会造成进一步被动，也没法向中央交代!&rdo;

赵安邦嘴里咬着馒头，点头道：&ldo;对，老裴这个意见我赞成，该查的一定要查，该处理的要严肃处理，对银山金川区的书记、区长就可以先处理了再说!&rdo;

于华北心里有数：银山的摊子还没铺开，仅仅是动用了那六百亩地，再怎么严肃处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比较麻烦的是文山，文山钢铁新区的七百万吨钢已上得热火朝天了，不是说声停就停得下来的，硬停下来，损失就太大了。

这时，裴一弘也说到了文山，&ldo;银山倒还不是重点，目前的重点是文山!&rdo;

赵安邦想了想，忧虑地说：&ldo;对文山，我们恐怕还要多少慎重一些啊!&rdo;

裴一弘看了赵安邦一眼，&ldo;安邦，你啥意思啊?想咋慎重?摊开来说!&rdo;

赵安邦不吃了，放下手上的筷子，&ldo;老裴，那你先说，想怎么查文山?&rdo;

裴一弘坦率地道：&ldo;按中央的要求，立即组织调查组，重点查，公开查!&rdo;

赵安邦一怔，看了看于华北，&ldo;哎，老于，你的意见呢?能公开查吗?&rdo;

于华北略一思索，&ldo;我不管经济，没啥好说的，尊重你和老裴的意见吧!&rdo;

赵安邦盯了上来，&ldo;老于，你别滑头，你可一直是文山钢铁的啦啦队啊!你老兄就不想想，真的公开查了，会造成什么局面呢?银行追贷，债主讨债，文山新区的六大项目就要出大问题!不是因为这个，我节前下去时就采取措施了!&rdo;

于华北这才说了心里话：&ldo;这倒也是，七百多万吨钢，一百六十多亿啊!&rdo;

赵安邦把脸孔转向了裴一弘，&ldo;老裴，怎么查处文山，我的想法和你有些不同。要坚决查，把一切查清楚，但不宜公开。这一百六十多个亿毕竟扔下去了!&rdo;

裴一弘话里有话，&ldo;是啊，孩子生下来了嘛!有些同志总想，孩子既然生下来了，就不能掐死，胆子就大了，没计划的孩子越生越多。正因为如此，中央这次才抓了兄弟省八百四十万吨钢的典型。我们不公开认真地查处，并把查处情况及时上报，中央也许会过来替我们查的!安邦，你觉得有必要再惊动中央吗?&rdo;

赵安邦怔了一下，无言以对了，无奈地叹气说：&ldo;谁想再惊动中央啊!&rdo;

裴一弘又吃了起来，&ldo;我也不是说要掐死生下的孩子，只是查一下出生证!&rdo;

赵安邦忧郁地看着裴一弘，&ldo;你话说得再婉转还是那么回事!我们大张旗鼓去查出生证，也就等于公开宣布文山这七百万吨钢铁没出生证嘛!起码出生证上有问题!估计就没人敢继续给孩子喂奶了，最终的结果也许是把孩子饿死啊!&rdo;

裴一弘说：&ldo;饿死孩子找他妈，他们敢生这个孩子，就得对孩子负责!&rdo;

赵安邦苦笑不已，&ldo;真把孩子饿死了，找谁也没用，咱能不能现实点?&rdo;

裴一弘有些不耐烦了，&ldo;安邦，我们还能怎么现实?你说，你说吧!&rdo;

赵安邦道：&ldo;老裴，我个人的意见，在这种时候不能搞得满城风雨，我们省委、省政府，主要是我这个省长向中央好好做检讨，主动承担责任，同时，对查实了的违规干部予以严肃的组织处理。在这个前提下，对在建项目重新报批!&rdo;

于华北试探说：&ldo;哎，老裴，我觉得安邦的建议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rdo;

裴一弘已经很不高兴了，用指节敲着桌面，&ldo;二位，二位，你们头脑怎么还不清醒啊?我再提醒你们一下：这七百万吨钢我们不公开彻查，中央要查的!&rdo;

赵安邦也沉下了脸，&ldo;所以，我们才要抓紧时间做工作，做检讨!老裴，老于，我再明确一下：我是汉江省省长，经济工作我主管，请求中央处分我吧!&rdo;

裴一弘连连叹气，&ldo;安邦，我们换位思索一下好不好?这是检讨一下就过得去的事吗?真这么过去了，不又让违规者讨便宜了吗?这种违规风以后还煞得住吗?在全国经济的一盘棋上，汉江省的一个文山算什么?不就是个小卒子嘛!&rdo;

赵安邦手一挥，&ldo;这个卒子可不小，八百多万人口，一百六十多个亿啊!&rdo;

裴一弘坚持说：&ldo;对全局来说，站在中央的角度看，它就是小卒子!就像打仗一样，为了全局，该牺牲就得牺牲!&rdo;略一停顿，又说，&ldo;安邦，我已经看出来了，中央这次不惜牺牲个把小卒，也要换来一个政令畅通，令行禁止的局面!&rdo;

这话说到底了，于华北想，文山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再争也没用了。

赵安邦还在争，恳切而固执，&ldo;老裴，有些工作我觉得还是可以做的，起码可以试一试。文山的情况比较特殊，本来就有钢铁立市的规划，这个规划在此轮宏观调控前就有了。我们先别想这么多好不好?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rdo;

裴一弘说：&ldo;安邦，估计不行啊!你说的这个背景我也向中央解释了，中央才没把我们当成典型，才要求我们自己去查，已经够客气的了!我这可不是怕担责任啊，‐‐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不论将来出现啥后果，我首先承担责任，我是汉江省委书记。但是，安邦，老于，你们一定要理解我，支持我啊!&rdo;

于华北终于明确表了态，&ldo;老裴，就按你的意见办吧!安邦，你说呢?&rdo;

赵安邦沉默了好半天，闷闷地说：&ldo;我该说的都说了，部分保留意见吧!&rdo;

裴一弘咧了咧嘴，哭也似的笑了笑，&ldo;可以!不过，安邦啊，在今晚的常委会上，我希望你能和我，和老于保持一致!保留的那部分意见呢，最好别说了!&rdo;

赵安邦叹了口气，&ldo;这还要交代吗?咱们就大张旗鼓查吧，查给中央看!&rdo;

于华北心想，当然要查给中央看了，你私底下悄悄查，中央看不到，岂不等于白查?这种话其实是没必要说透的，说透了谁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对裴一弘。

裴一弘装作没听出来，又说：&ldo;在可能的情况下，要尽量减少文山的损失!安邦，这个问题你既然想到了，就要提醒石亚南和方正刚及早采取补救措施!&rdo;

赵安邦发泄道：&ldo;是，是，我是省长嘛，这都是我的事了，我尽量做吧!&rdo;

虽说这日裴一弘和赵安邦发生了争执，通气晚餐还是心平气和地结束了。

九点整，专题研究落实中央宏观调控精神的省委常委会如期举行，裴一弘传达了国务院领导的指示，建议立即组织联合调查组，对文山、银山的钢铁项目进行一次公开认真的调查，查明问题严肃处理。宁川市委书记王汝成把赵安邦担心的问题又一次提了出来，希望省委在这种时候尽量保护文山地方经济，免得将来各路地方诸侯骂娘。裴一弘当场批评说，王汝成，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中共汉江省委常委，不是地方诸侯!你这个同志要有大局意识，要有执行中央政策的决心和意志，不要也不能当地方诸侯的代言人。于华北注意到，王汝成挨批之后，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赵安邦，赵安邦只当没看见，头一歪，和他说起了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