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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凄迷,萧瑟的秋风中已经隐含了北风的凛冽。
一家三口人,围坐在小翘几前用晚膳。
程老夫人右下首有个空缺的位置,平时都是程循在坐,陆令姝坐在他的下面,而今……空着。
陆令姝看了那个位置一眼,收回目光,继续用餐,尽管味同嚼蜡。
门外忽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一阵犬吠,竟然有人直接破门而入。
“老夫人,嫂子,大娘子!”
待看清来人,程老夫人诧道:“六郎,怎么会是你,出什么事了?”
六郎一身风尘,因匆匆赶来,腰带都没有系好,尾巴从扣子里画出来。
他一手将迎来的婢女挥开,喘着粗气说道:“适才我从宫中收到了消息,说临淄郡王领轻兵六千人在突厥边境乌古斯突遇西突厥颉罗的心腹大将始达,吃了败仗,如今下落不明,我兄长大郎就在其中!”
程老夫人呆住。
“六郎,你……你先做下喝口水。”
半响,她直起身来,指着原本属于程循的那个位置。
虽是这么说,却已经语带艰涩,脚步虚扶,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上。
“老夫人!您千万别担心,只是下落不明!还有希望的!”六郎怕她老人急火攻心,忙将她扶回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程老夫人缓了一会儿,虽面色苍白,却比刚才好了一些,“从他出征的那一刻起,我就将所有的结局都预想好了。”
“你放心,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见过一些大风大浪,总能挺得住,况且,你的消息也不算是什么坏消息。”
一番话,像是在安慰旁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六郎又留下安慰了一会儿,保证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样一耽搁,桌上的饭菜早便凉了。
屋中却没有人说话。
三人枯坐了大半夜,程老夫人心知这么干等也没用,也似六郎般安慰了一通儿媳和女儿,而后各自打发她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程徽娘去看陆令姝的时候,已是深夜了。
陆令姝依旧时那个姿势,跽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
“阿嫂?”她轻唤了她一声。
陆令姝就转过头来看她,神情木木的。
程徽娘心口一跳,不知为何,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忙坐到她身边去,“阿嫂,你脸色这样白……要不要我现在去个医师?”
兄长出事,程徽娘亦是心乱如麻,焦虑一点不少于程老夫人和陆令姝,但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是与阿兄亲密无间的妻子,她更怕她们会在此时出事。
那时候,整个家都会乱套。
在席间她就发现陆令姝不对,兄长在家的时候,兄嫂两人无比恩爱,可是现在出了事,阿嫂的反映却如此木然——她能够感觉到她的悲伤,但阿嫂天性活泼开朗,与她和阿娘不一样,按照她对阿嫂的了解,若阿兄真出了事,阿嫂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甚至是从几天前开始,她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只不过那时候她以为她是因为送给六皇子的生辰礼莫名被烧而难过。
“阿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呢?”她问道。
陆令姝忽然看向她,“徽娘,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什么?”程徽娘不解。
“你阿兄一定不会有事的。”陆令姝说道。
程徽娘柳眉微蹙:“阿嫂,我和阿娘也希望是这样,但若……”说着,却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她心口微动,想说话,忽而又一怔。
案几下,陆令姝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而也就几息的时间,陆令姝的手又渐渐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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