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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2页）

少年的目光看向远处，脸色发沉，抬脚往前走。

成曦发觉少年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看。他心里咯噔一下，就像是一脚踏空，高空跌落那样，他心中的欣喜一下子就没了，重又变成了提心吊胆。

他忍着背部撕裂般的剧痛快跑两步，跟上少年。他轻轻抽着气，打量着少年的脸色，脑海中思考了不下十种少年不高兴的原因，他变着法儿地想要安慰少年。最后，他选中一种，小心翼翼地对少年道

“那群人实在可恶，但你也不要太生气。毕竟，狗咬了人，人总不能咬回去。要是气到自己就不值……”

成曦话还没说完，少年冰冷阴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们完了。”

“什么？”成曦没听清楚少年的话，却本能地有些脊背发凉。

“他们完了。”少年一字一字，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们动了最不该动的两样东西。”

成曦望着快步离开的少年，被少年身上的狠劲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突然在想，二十二年前的父亲，会不会真能在冲动下做出杀人灭口的事？

等等，成曦的思绪突然抓了什么。

刚刚他说，最不该动的两样东西。如果一样是那啥，那另一样是什么？

会不会…是自己？

成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也难以抑制地兴奋了起来。就在他加快脚步想追上少年，再去绕着弯试探一下的时候。却见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一处仅有的路灯下。

那昏黄的路灯之下，靠着灯柱坐着的，是成文彪的弟弟，成曦的叔叔——成文斌。

成曦看到自己爸爸扶着灯柱缓缓蹲了下去，他行动不便，明显是身上有伤的缘故。可他却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的伤皱哪怕一下眉头。他在忍着，忍下这所有的痛苦。他的睫毛垂着，脸上是一种极难一见的安静与沉稳。当那昏黄的灯光映亮他半边脸颊的时候，那微弯的眼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了。

成曦看着那副画面，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他知道那少年千真万确就是自己的爸爸，因为那副神情早在前世相依为命的十数年时光里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情不自禁地想朝那少年靠近，直到那迟来的理智终于占据他的大脑——

他才反应过来，少年的温柔，并不是给自己的。

他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路灯下面他的弟弟。

那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瘦弱苍白，眼角带泪的男孩。

成曦看着少年，用他温暖的指腹，轻轻为那男孩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而后侧着头，耐心地问那男孩，还疼不疼，能不能走得动路，要不要哥哥背你。

他都已经那般细致周全了，男孩却还是微微侧过了头去，似乎不想理他。

成文彪的目光暗了暗，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成文斌站起身来，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成文彪过了两秒，也赶了上去，揽住了成文斌的肩膀。

他俩勾肩搭背地走向远方，看背影，就和这世上任何一对亲密的兄弟别无二致。

全然忽略了，在他们背后，还有那个拼着性命把他们救下来的少年成曦。

工厂荒凉破败，铺满碎石的小路向前延展，黑暗之中，巨大的厂房犹如某种巨兽。头顶微微闪烁着的灯光也愈加黯淡了下去。

成曦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忽闪忽闪的灯光下，目光望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发空，就好像里面有一块肉被人挖走了。

终于，终于，那道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成文彪还是转过身来，朝他招了招手。

成曦听到他对自己喊了一声“过来。”

成曦的心被点亮了。

他就像条听话的小犬那样吐着舌头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站到成文彪身前的时候，成文彪可能是也意识到刚刚有点儿冷落少年了。他伸出手来，捏了捏少年的后颈，注意到少年仍穿着上午落水时的那身衣服，被夜晚的凉气冻得忍不住发抖时。他想都没想，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成曦身上。

手伸过来的时候，成曦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怕自己背上的伤口，被爸爸发觉。

成文彪手指修长，却多少有些粗笨。他给成曦穿好外套后，又耐下心来，微低着头，替成曦整理衣襟和拉链。

成曦看着爸爸的大脑袋，就伏在自己身前，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近在咫尺的地方晃动，突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衣服穿好后，他抬头，呆呆地望着成文彪。

成文彪也微眯着眼睛看他，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漾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脸蛋

“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