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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台风天03（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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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眨了眨眼睛，表情郑重，但没有说话。她在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她已经期待已久的故事，这是亦然隐秘世界中不为人知的过去，她想了解的，最接近真实的亦然。他们两人交颈而坐，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杂着记忆的尘埃，翻腾而出。

“说实话，我很讨厌下雨天，尤其是大雨。在我的记忆里，雨天中总是夹杂着大人们毫无目的的谩骂与争吵。我总是记得雨季的杭州，潮湿的空气中夹带着的酒精与血腥的味道，所以我讨厌雨天......才会在大学时，义无反顾地报考了北方的大学，选择留在北京——一个没有雨季的避风港。其实我想逃离的，不是童年的故乡，而是我记忆深处的地狱。”

有一滴热泪从亦然的脸颊上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衫，两人的思绪却陷在低语的呢喃之中，跟随着5月厦门的雨，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多雨的江南。

“我父亲叫做向黎明，是杭州本土杂志社的一名编辑，我刚出生的那几年，家庭环境还算是富裕。那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帅，但我有的时候都在想，这他妈的算是哪门子的优点，对于我们家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他就那长相，加之他自诩说什么是搞艺术的，和我妈结婚前，就听说那混蛋招蜂引蝶的事儿没少干。但婚后，也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外遇、小三儿这些糟心事儿，在他活着的那几年也根本就没停过。最让我恶心的一点就是，我后来无意中听到邻居的三姑六婆嚼舌根，就我那操蛋的爹，在我妈做月子的时候，还经常出柜搞小三儿。在我的记忆中，我父母的交流，没有一刻不是在争吵中度过的......”

说道此处，亦然突然顿了顿，似有一些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又咽不下，很长时间的停顿后，他才鼓着勇气，继续说道：“昨儿我惊醒，而后不正常的反应，你应该有察觉到吧？其实我从29号出差以来，基本上除了昨儿和你一起，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睡不着......”

“很讽刺吧，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心可能生病了。我很害怕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医生说这是我的一种心理应激性反应，和这段荒诞但我又摆脱不了的过去有关。年少时，我总是晚上一个人从父母的争吵声中独自醒来，我记得很清楚，四周黑洞洞的，除了谩骂和诅咒我什么都听不到，深夜静悄悄的，人们破裂的情感被无限的放大，我听到的都是尖锐的碎裂声......”

“持续了很久吗？”小小听着亦然的自白，多次忍耐，但最终还是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问道：“我是说，你父母的争吵。”

“没......”亦然摇摇头，但脸上的苦涩更甚了，小小仿佛感觉到，他此时正拿着一把剪刀，剖开了自己的心脏：“我记得那真的是一个雨夜，那天的雨下的好大，我被雷声吵醒，就看到我的母亲正坐在我的床头，她把我扶起，对着我说了好长的话，但是外面的雨太大了，电闪雷鸣，我看到她的嘴唇在动，一开一合，但是我就是听不清她和我说了什么......”

这一次亦然的思绪陷得更深了：“就这样我们说了好久的话，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一句都想不起来，我就记得她紧紧地把我抱在怀中，眼含泪光，对我笑了笑，那是我记忆中母亲唯一的笑......”

“后来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可醒来后等到的却是噩耗。那女人趁着我爸不在家，连夜收拾了行李就消失了，再也没回来。那没来得及听清的话，可能是道别吧，现在想想不听也罢，省得徒增伤感。我合计着，这种事儿放谁身上能忍呢，要是我，我也不能忍，所以走了好，这种家庭，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那你后来就没有想过去找她吗？”

外面黑漆漆的，借着室内鹅黄色的灯光，落地窗上映出了此时两个相互依靠的身影。

小小知道此时的亦然在哭泣，她又何尝不是，但任何语言放在当下，都会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她只能借着灯光，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神在窗户上描绘着亦然的轮廓。

“没有......”亦然回答的很是决绝：“那女人走之前，还顺便处理了所有她失败的过往。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我甚至现在都不记得她的姓名和她的模样了。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灾难的开始，我甚至没来得及去处理好分离的疼痛。更大的灾难就接种而来......”

“也不知道谁把我妈的事情，捅到了那男人的单位，这导致他在杂志社的处境每况愈下，他开始酗酒、赌钱，成宿成宿的打麻将，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但是这都算好的，我最怕的就是杭州下雨，尤其是大雨，这样他就不能出去赌钱，喝完酒，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把我妈不告而别的气，都撒在了我这个，和那个他痛恨的女人，有几分相似面孔的儿子身上。那个时候我特别的害怕，只要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晚上放学后，我都害怕的不敢回家。”

小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她很难想象，这样的日子，亦然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求救吗？”

“其实坦白讲，我爸不喝酒的时候，还算是个人吧。起码我的学费生活费什么，也没少了我的。加之我父母其实都不是杭州本地人，我爸是北京的，爷爷奶奶早死了，就留了一套房给他，你去过的，金台路的那套......”

“他是在杭州上的学，后来工作才留在杭州的，遇到我妈后，很快就结了婚。而我妈是苏州昆山人，听说他俩人结婚那会儿，我妈娘家那边就不同意，嫌弃我爸穷，闹得关系不好。和我爸结婚后，这么多年，我连我外婆外公的面儿都没见过。至于求救，亲戚都不在身边，向谁求救呢。不过你别说，还真有过这么一回，但是是被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