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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赢驷正欲说话，一名内监从一侧快步的走到他身侧，耳语了几句。

他好看的眉微微拢起，冷声道，&ldo;等寡人忙完政事再说。&rdo;

&ldo;喏。&rdo;内监躬身退下。

赢驷抬手令周围侍婢全部退下，&ldo;先生的《灭国论》是否还有下篇？&rdo;

宋初一的《灭国论》实际上只是一种言论，整篇文章只是针砭时事，将现实血淋淋的揭露，层层剖析直可见骨，然而文章中对如何灭他人之国，却只是寥寥数笔带过。

&ldo;公具慧眼，献给公的文章确实只有上卷，灭国道的广博与繁巨，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述说，在下已经动笔，希望能以微弱之力，将此大道的轮廓呈现于公面前。&rdo;宋初一道。

&ldo;霸道乎？&rdo;赢驷问道。

他的意思是，宋初一所言的灭国之道，是不是称霸之道。

上古帝王治世，按宏观治理的四种模式来划分，大致分为皇道、帝道、王道、霸道。

霸道崇尚智慧和武力。赏罚必信，法令显明，以力率民，民亦以力归之。用武力去争，只求效率。以诡诈为智谋，争强斗势，只讲求利益而不讲求德行。

商鞅所行之道，可归类为霸道。

而七雄国，大致上走的都是霸道这条路子，因为战国就是暴力的时代，你讲道义，别人不择手段，你就只有灭亡的份。

赢驷从《灭国论》的上半卷来分辨，觉得其内容，大约也可以归诸于霸道。

&ldo;是，也不是。&rdo;宋初一知道在赢驷面前最好不要卖关子，因此只见他目光微有疑问，便紧接着道，&ldo;灭国论，起于霸道，帝王道以行，终于皇道。&rdo;

也就是，开始的时候其实是以霸道的姿态出现，以王道和帝道贯穿，走到皇道为终结。

赢驷好看的眼眸中微亮，往前挪了挪席子，道，&ldo;请先生解惑。&rdo;

他的兴趣，使得宋初一亦十分有兴致，不由也往前坐，道，&ldo;怀瑾出身道家，最崇尚皇道。皇道讲求用无为，以道率民，民以道而归之。然而大争之世，行皇道者，无异于自寻死路。观古往今来天下大势，但凡有数国鼎力，必然硝烟不断，绝不可能并存相安。唯一之法，便是统一天下。&rdo;

她叹道，&ldo;虽我心中怀仁，但凤凰唯有浴火才能获得新生，苍生须忍得这一场痛。&rdo;

&ldo;孟子虽是大贤，却不比先生务实。&rdo;赢驷听完这番话，诚恳的做出一个评价。

孟子是以仁政为本的王道，不得不说，他的那一套言论的确将王道升华到了一个十分完善成熟的状态，也把人伦思想更深化，作为长远的发展来看，的确有可行性。但这一套理论，是由春秋时期延伸过来，在充满鲜血和暴力的战国，不会有那个君王能接受。

也就是说，大家都能分辨出他的思想言论是好的，尊他为圣贤，但并不符合现实，满足不了雄主们那颗野心。

两人志同道合，凑在一起竟是不可收拾，聊的忘乎所以，连晚膳都省了，只令人送了几壶热米酒暖身。

当真秉烛夜话起来。

宋初一发现赢驷其实并不是那种三巴掌拍不出一个屁的木头，他大多时候不说话，约莫是因为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而且赢驷对待政治、战事的敏锐，以及犀利的评论，都让宋初一叹为观止。她外表虽然年幼，但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赢驷可是如假包换的天才。

而从初见面至现在，赢驷心里一次次的对宋初一重新审视，每一次都会让他有更加惊喜的发现。

宋初一的实力如何还有待考量，但以她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眼光和学识，再过几年恐怕更是不得了。他忽然有些不想放她离开了，万一这等人才若是突然改变心意，投了别国，岂不是对秦国深具威胁？

&ldo;先生不如弃卫？&rdo;赢驷试探道。

温暖的光中，宋初一看着赢驷俊美无寿的面容，没有任何绮念，正色道，&ldo;怀瑾素来没有什么德行可言，大多时候亦如策士那般有嘴脸，没面目，可是但凡为人，尤其为士人，必须得有坚持。于怀瑾来说，那坚持，便是&lso;信&rso;之一字。&rdo;

不过宋初一讲信用也是对人对事的，使诈术的时候，谁还会讲&lso;信&rso;？但为人处世，宋初一不是个没有底线之人。

&ldo;我信先生品德。&rdo;赢驷方才的话，不过是考验罢了，倘若宋初一真的答应，他放心之余，必然也会另起戒备之心。

正此时，忽然响起咕的一声。

赢驷看向声音发出处‐‐宋初一的肚子，哈哈一笑，道，&ldo;竟是把先生饿着了，来人准备汤面&rdo;

宋初一诧异的盯着赢驷那张笑起来颠倒众生的脸，愣了一会儿，才开玩笑道，&ldo;公可以不信怀瑾品德，但一定要相信，只要三年后公之风采依旧，怀瑾便只剩一口气也会到秦国来看一眼公再死。&rdo;

&ldo;这倒是新鲜，先生对外貌在意已经到此种程度？&rdo;赢驷也曾听闻，有些男人好端端的放着女人不喜欢，偏就喜欢男人，难道宋初一也是这种人？他喜欢宋初一的才华，但对此事却是十分厌恶排斥。

宋初一自是看出来赢驷的疑惑，笑道，&ldo;山川巍峨、湖水汤汤，均是上苍恩赐。怀瑾一度穷困潦倒，衣食不济，只有清风明月不要钱，不看白不看。美色之于怀瑾，亦是如此。&rdo;

&ldo;先生好洒脱。&rdo;赢驷面上重新浮起笑意，亦同她打趣道，&ldo;他日先生入秦，以秦之明月清风、我之美色招待先生如何？&rdo;

宋初一刚含了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她素知道赢驷是个不拘小节的豪慡之人，但委实没看出来，一贯严肃的家伙，竟然能开出这种玩笑。她稳了稳情绪，堪堪把一口酒咽下去，&ldo;我反悔行吗？&rdo;

赢驷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