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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再往下数阶，乃是公侯亲贵及三品以上重臣之席，此时放眼看去，十有八九尽是凤氏亲党，人人面露得意之色，趾高气扬。

凤衍身着紫锦蟒袍，峨冠金璎，白眉长髯，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半合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四面层层深进的华帷龙柱之后，唇角带出得意的冷笑。如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今晚之后，天朝便是凤家的天下。想至此处，凤衍骄狂之态尽现于面，再也不加掩饰。

百官俯身恭迎天后入座，雅乐毕，殿前内侍宣礼声中，一众臣子却尴尬立于殿中，人人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本是三跪九叩朝见天子的大礼，此时昊帝抱病，由天后代为授礼便也罢了，凤衍却与皇后一样并坐殿上，这已拜下去，是拜天子，拜皇族，还是拜他凤家？

非但如此，那麒麟案前置的是鎏金盘，紫玉盏，这已是逾制的器物，凤衍此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天朝众臣志气虽短，风骨犹存，多数立在那里不肯行礼。殿中侍御史韩渤当即越众而出，昂首奏道：&ldo;臣启禀娘娘，自古力来君臣上下非礼不定，我朝为国以礼，礼废则国危。今日殿堂之上尊卑混淆，仪制相悖，实与礼法不符。还望娘娘明辨。&rdo;

玉帘之后，天后面色淡冷，垂袖静坐，闻言缓缓说道：&ldo;礼制为尊，固不可废，则如你所言，我是不是也不该坐在这里了？&rdo;

韩渤顿了顿，俯阶叩首，再道：&ldo;臣职责所在，还望娘娘赎罪。&rdo;

面对这素来以刚正不阿直言著称的侍御史，卿尘微微蹙了下眉头，但还未等说话，便听凤衍冷哼一声：&ldo;无知臣子，在此一派胡言，娘娘何必与他多费口舌？逐出殿去便是，来人。&rdo;他当着天后和众臣传召侍卫，一指韩渤：&ldo;将他带出去。&rdo;

卿尘心底怒意陡生，眸光一锐，但看到近旁另外空着的那张麒麟金案，却生生压下了怒气。凤衍的专横与放肆，令众臣人人惊诧愤怒。殿下韩渤挣开上前推押的侍卫，突然对着御座顿首痛呼：&ldo;皇上，jian臣当道，国将不国，臣今日宁肯一死以报圣恩，也绝不能坏了我朝君臣纲纪。&rdo;他重重叩头，抬起头来，满面已是鲜血。殿中大臣，尤其是那些御史们被激起心中血性，立刻便有数人上前跪谏。

凤衍面色一沉，方要发作，卿尘搭在凤座之旁的手霍然一紧，喝道：&ldo;御前喧哗，都成何体统？&rdo;

殿中原本有些混乱的局面静了一静，这时忽听外面长长一声通报：&ldo;湛王殿下到。&rdo;

内侍高亮悠长的声音传来，如浪破水，瞬间冲破眼前僵局。众臣皆尽回身，便见湛王一身云龙常服，缓带青衫，纤尘不染，踏玉阶，登天阙，携月色清辉翩然而来，笑若熏风，步若闲庭，明湛俊眸惊鸿一瞥带过殿前，绝然风神连凤衍都看得一呆。

国宴庆典他竟姗姗来迟，凤衍暗中冷哼，单凭此点便可治他君前失仪。殿中群臣有惊有喜有忧，不少人亦为湛王捏了把冷汗。

待湛王入殿，御前内侍按照礼仪，再次高声宣道：&ldo;跪叩&rdo;

湛王却毫无行礼之意，负手立于阶前，目光扫过韩渤等大臣，往殿上看去，灼灼眸光正对上凤衍骄横的严眼神眼梢一挑，竟似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凤衍亦不起身，沉声说道：&ldo;敢向王爷为何怠慢圣旨，故意来迟？入殿不拜，又是何意？&rdo;

湛王面色淡淡，冷笑一声，傲然道：&ldo;本王上拜天地君父，下可拜君子豪杰，此时这太极殿中无君无父，宵小之徒妄居高位，凤相想让本王参拜和何人？&rdo;说着广袖一甩，径直往席前走去。

凤衍心火渐盛。他此时有恃无恐。竟不把湛王放在眼中，当庭呵斥道：&ldo;大胆，天后在此，你竟视若无睹，意欲何为？&rdo;

湛王闻言一笑，悠然转身，目光在玉帘之前一停，便对天后拱手长揖：&ldo;臣，参见娘娘。&rdo;这一拜却是家礼。

&ldo;王爷辛苦。&rdo;玉帘之后淡淡飘出一句话，如珠玉轻击，泠泠传入众人耳中。

凤衍忽然直觉有些异样，扭头往鸾座看去。水晶光影洒下片片晶莹，轻微一晃，似冰丝细刃，若秋水剑痕。天后一双修长冷媚的凤眸穿过玉光剔透迎面看来，复往湛王那边一转。电光火石之间，两道目光交于刹那。

湛王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他这时步上金阶，沉声说道：&ldo;殿中侍御史何在？&rdo;

韩渤和另外两名侍御史闻言，上前一步：&ldo;臣在。&rdo;

湛王问道：&ldo;臣子殿中逾制，该当何罪？&rdo;

韩渤抬头往凤衍看去，愤然道：臣子失礼逾制，乃是僭越之罪，为大不敬，轻可削职为民，重可诛罪。

湛王点头，一转身，声音冷淡：&ldo;凤相可听清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