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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这一年，管学大臣张百熙应诏上疏，建议朝廷创办官报控制舆论，以抵制民办报刊。他称报纸是&ldo;耳目&rdo;，上下、中外之间都靠报纸流通，&ldo;中国通商各埠，由民间自行办理者不下数十种&rdo;，&ldo;多不免乱是非而淆视听&rdo;。加上多数报纸设在租界，挂着洋旗，以清议的名义评论时局，&ldo;入人深而藏力固，听之不能，阻止不可，惟有由公家自设官报，诚使持论通而记事确，自足以收开通之效而广闻见之途。&rdo;这番话从反面印证了民办报刊在百年前在晚清中国的影响。他主张在&ldo;各省及有洋关设立等处&rdo;各设报馆一所，&ldo;并粗定报律：一、不得轻议宫廷；二、不得立论怪诞；三、不得有意攻讦；四、不得妄受贿赂&rdo;等。报馆未设，先定&ldo;报律&rdo;，这四个&ldo;不得&rdo;就是加在未来报纸头上的紧箍咒。

《无锡白话报》创刊号

这一年出版的《大清律例增修统纂集成》公布了《大清律例》钳制言论出版自由的条款：

凡造谶纬、妖书、妖言，及传用惑众者，皆斩（监侯。被惑人不坐。不及众者，流三千里，合依量情分坐）。

因事造言，捏成歌曲，沿街唱和，及以鄙俚亵嫚之词，刊刻传播者，内外各地方官，即时察拿，审非妖言惑众者，坐以不应重罪。

各省抄房在京探听事件，捏造言语，录报各处者，系官，革职；军民杖一百，流三千里。该管官不行查出者，交与该部，按次数分别议处。&rdo;张荣铮等点校：《大清律例》，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页362。

所谓&ldo;妖书&rdo;、&ldo;妖言&rdo;等都不是法的概念，可以任意拿捏，全凭掌权者的好恶，名为&ldo;法律&rdo;，实际上无法可依，动不动就处&ldo;斩&rdo;，这是何等的严刑峻法！以言治罪，&ldo;偶语弃市&rdo;，自古皆然，堂而皇之写入&ldo;律例&rdo;恐自晚清始。

［记事］

12月21日，《清议报》在出了三年之后，因一场火灾而停刊。

1902年：呼唤&ldo;新民&rdo;

因为《新民丛报》和《大公报》的问世，1902年注定要成为百年言论史上值得记忆的一个年头。2月8日在日本横滨问世的《新民丛报》（半月刊），实际上算不上是康、梁所代表的维新派的机关刊物，经费由梁启超、冯紫珊等五人自行筹集，六股中梁启超一人就占了两股。他在创刊号告白中明确提出：&ldo;持论务极公平，不偏于一党派；不为灌夫骂座之语，以破坏中国者，咎非专在一人也；不为危险激烈之言，以导中国进步当以渐也。&rdo;

《新民丛报》内容之丰富、议论之深刻、编辑之精密、印刷之精美都令人耳目一新，&ldo;中国报界前此所未有&rdo;。从最初发行2000份，半年就突破了5000份，不到一年即增至9000份，以后经常发行1万份左右，最高发行量达14万份，仅创刊号就加印了四次，在国内外设立了97个销售处，可

旅居日本时期的梁启超

谓盛极一时。这也是&ldo;言论界的骄子&rdo;梁启超一生中办得最成功的一个刊物，他自述&ldo;别办《新民丛报》，稍从灌输常识入手，而受社会之欢迎，乃出意外。&rdo;这一年他还不到30岁。

梁启超在日本横滨创办的《新民丛报》

11月1日，他在《新民丛报》发表《敬告我同业诸君》一文，提出着名的报馆&ldo;两大天职&rdo;说，&ldo;一曰，对于政府而为其监督者；二曰，对于国民而为其向导者是也。&rdo;在一个多世纪前的漫漫长夜里，这些新闻观念何止是石破天惊，与他初涉报界时提出的报纸&ldo;喉舌&rdo;、&ldo;耳目&rdo;说相比，&ldo;两大天职&rdo;论是一次大飞跃，这些思想和他的办报实践一起把中国报业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使他成为王韬之后，中国报纸&ldo;文人论政&rdo;的一个代表人物，&ldo;梁启超时代&rdo;进入了鼎盛时期。

他最重要的着作之一《新民说》从这一年开始连载了近四年，呼唤讲自由、有个性、具备独立人格，有权利、守义务的一代新民。他翻译、引进了一系列全新的概念，如&ldo;自由&rdo;、&ldo;国民&rdo;、&ldo;权利&rdo;等汉语所缺乏的新词汇就是他首倡的。从此，新民的理想一直是梁启超精神世界的主旋律。胡适在《四十自述》中说：&ldo;梁氏自号&lso;中国之新民&rso;，又号&lso;新民子&rso;，他的杂志也叫做《新民丛报》，可见他的全副心思贯注在这一点。&lso;新民&rso;的意义是要改造中国的民族，要把这老大的病夫民族改造成一个新鲜活泼的民族。&rdo;

梁启超的言论、思想受到读者的广泛欢迎，启迪、影响了一代乃至几代人。黄遵宪说他的文章&ldo;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从古至今文字之力之大，无过于此者矣&rdo;。

《大公报》创始人英敛之

11月14日，梁启超在日本创办《新小说》月刊，第二卷起即由上海广智书局出版发行，他在创刊号发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大力张扬小说的社会地位、社会价值，开辟了一条以小说针砭时弊、传播思想的新路，他自己创作的《新中国未来记》和吴沃尧（趼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都不仅仅属于文学史。

《大公报》6月17日在天津法租界初创，36岁的满族天主教徒英华（敛之）一人兼经理、撰述、编辑，他在《大公报》创刊号发表《大公报序》，标举&ldo;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rdo;的宗旨，提出&ldo;忘己之为大，无私之谓公&rdo;，报头刊有法文&ldo;l&rso;ipartial&rdo;（&ldo;无私&rdo;），创刊仅3个月发行量就达到5000份，在上海、济南、南昌等大中城市及南洋、日本、美洲等地设立了60多个代派处和代销点。这份在20世纪前半叶声誉卓着、影响了几代人的报纸在&ldo;英敛之时代&rdo;即以&ldo;敢言&rdo;着称。《大公报》创刊第五天就发表论说《论归政之利》，公开要求慈禧太后撤销垂帘听政，归政于囚禁瀛台的光绪帝，直斥刚毅等后党是&ldo;国贼&rdo;，指控反对慈禧归政的大臣是&ldo;献媚之小人&rdo;，触及了那个时代最敏感的政治神经。从那时起，《大公报》不断地呼吁君主立宪，伸张民权，抨击专制，笔锋犀利，经常指名道姓地批评、警告张之洞、盛宣怀、袁世凯等权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