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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于是通知郑蘋如，可以&rdo;开条斧&rdo;了。那时丁默更迷她迷得神魂颠倒；只要她开口，说什么就是什么。当时便要出门上皮货店，反倒是郑蘋如不愿，&rdo;我跟你说着玩的。&rdo;她说：　　&rdo;我又不是没有皮大衣，何必这么急？&rdo;

她这样故作大方，是因为要腾出工夫来，好让陈宝骅准备；同时也要等一个便于下手的适当机会。当然，这种机会并不难找。

&ldo;后天中午，沪西有个朋友请他吃饭；他那个朋友，我也认识，所以他邀我一起去。&rdo;郑蘋如又说：&rdo;下午3点钟，他跟日本人在虹口有个约会。我想2点钟总要走了；就是这时候吧。&rdo;

&ldo;好的，我们2点钟开始埋伏。&rdo;陈宝骅问：&rdo;那天你穿什么衣服？目标要显著。&rdo;

最显著当然是红色；郑蘋如想了一下说：&rdo;我那件紫貂的披氅，你不是见过的？&rdo;

&ldo;对，对，好！&rdo;

她那件紫貂的披氅，红呢里子，两面可穿；如果将里子当面子，紫貂出锋，更为漂亮。那天当然这样穿法。

&ldo;还有什么话，你此刻都交代我。&rdo;郑蘋如说：&rdo;丁默更的疑心病很重，我们今天见了面，一直到动手。不必再联络。&rdo;　　&rdo;对，我们再把细节对一遍。最要紧的是，你要跟他保持相当距离，免得你受误伤。&rdo;　　&rdo;那末，你们是决定他一下车就动手呢；还是等他出来再打。&rdo;　　&rdo;这要看情形。&rdo;陈宝骅想了一会说：&rdo;我想这样，等你们出来；走到路中间，你说你有皮包忘了拿，回身进皮货店，那时候我们再动手，就万无一失了。&rdo;　　&rdo;好，准定这样。&rdo;郑蘋如问：&rdo;事后呢？我回家？&rdo;　　&rdo;不要回家。到卡德路来集合，看情形再研究。&rdo;　　&rdo;我也觉得不回家比较好。&rdo;

接着又将重要步骤，重新谈了一遍，直到毫无疑问，郑蘋如方始告辞。陈宝骅随即召集主要助手，分头部署；最重要的当然是通知张太太。

那知张太太变卦了！　　&rdo;陈先生，我实在很抱歉。我正要来告诉你，为这件事，我跟我先生昨天晚上吵了一夜。他骂我自己找死，一定不准我那样做。&rdo;张太太一脸的懊恼，&rdo;我先生的脾气很倔的！怎么办呢？&rdo;

陈宝骅倒抽一口冷气，只望着张太太发楞，好半天讲不出话。　　&rdo;我能不能跟张先生谈一谈？&rdo;　　&rdo;谈不通的。&rdo;张太太摇摇头。　　&rdo;这‐‐？&rdo;陈宝骅不断地吸气，心乱如麻，不知道说什么好？　　&rdo;这样，陈先生，&rdo;张太太面现坚毅之色，&rdo;我把孩子借给你。你们总有女同志吧？&rdo;

听得这话，陈宝骅略为宽慰了些；不管怎么样，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还有一半，趁早去找路子。　　&rdo;张太太，我不能让你们夫妇失和。不过，我要冒昧问一句：到时候，会不会张先生又反对？&rdo;　　&rdo;反对我把孩子借给你？&rdo;　　&rdo;是啊！&rdo;　　&rdo;不会，&rdo;张太太说：&rdo;我先生也不是不爱国；他认为这件事说来容易做来难，到时候我会&rso;上场昏&rso;，出了事，反而害了大家。孩子不懂事，就谈不到&rso;上场昏&rso;，他为什么反对？如果他这样子不讲理，我跟他离婚。&rdo;

说得这样斩钉截铁，而且道理很透彻，陈宝骅相信不致于再变卦，点点头表示谅解。　　&rdo;最好请你们的女同志早点来，我好告诉她，万一孩子哭了，怎么哄他。&rdo;　　&rdo;好，好！我明天就让她来。&rdo;

口中这样答应，其实女同志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回去找到周启范一说，大家都伤脑筋了。　　&rdo;只好再去找。&rdo;

一直拖到动手当天上午，还没有找到&rdo;勇妇&rdo;；周启范开口了。　　&rdo;我看不能找太太们。有家有业，有丈夫、有儿女，就是找到了，或许临时顾虑太多，也会&rso;上场昏&rso;。爱国的女学生很多，说不定倒有哪位小姐见义勇为。&rdo;　　&rdo;啊！&rso;一言提醒梦中人&rso;。&rdo;陈宝骅说：&rdo;一心只想为孩子找个妈，所以只在太太们头上动脑筋，钻入牛角尖了。&rdo;

说完，掉头就走；他想到一位王小姐，28岁尚未结婚。因为眼界很高，不同流俗。平时议论世局，侃侃而谈，充满了正义感，像这样的事，她一定愿意合作。

赶到王家一问，说王小姐到浦东同乡会看画展去了；于是原车到浦东同乡会，人群中一个一个看过去，查无踪迹。复又赶到王家，仍未回来：王太太说她女儿曾提到一部《万世师表》的电影，得过金像奖，在大光明上映时，错过未看；这两天重映不能再错过机会，可能去看早场了。

一听这话，陈宝骅赶紧找报纸查电影广告，《万世师表》是在一家光陆戏院上映；于是赶到博物院路光陆戏院，要求打灯片找王小姐。　　&rdo;快散场了！你先生等一等好了。&rdo;　　&rdo;不！&rdo;陈宝骅说：&rdo;还是要打。&rdo;

话刚完，领位小姐已经在拉门帘了，&rdo;是不是？&rdo;那人说道：&rdo;散场了。&rdo;

这一下陈宝骅抓瞎了，戏院的太平门好几个，不知王小姐是从哪个门出来？想一想只好到对面行人道上，视界较广，才有希望找到。

这时已经12点半了，离约定的时刻，只有两个钟头，要到南市拿枪，再转到卡德路去分配，时间非常紧迫，1分1秒都耽误不得，可是能不能遇到王小姐，毫无把握，所以心里一阵阵发紧，急得浑身冷汗直冒。

人都散完了！怎么办？陈宝骅心想，唯一的办法是先打一个电话到王家，关照王太太，如果王小姐回来了，请她千万等候。

主意打定了，抬眼一望，旁边就是一家灯纸店可以借电话。陈宝骅便上前先买一包烟，然后问道：&rdo;请问电话在哪里，我借打一个。&rdo;　　&rdo;喏！那面。&rdo;

往&rdo;那面&rdo;一望，陈宝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正是王小姐刚伸手去摘话筒。　　&rdo;走，走！王小姐。众里寻你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rdo;他拉了她就走。　　&rdo;陈先生，&rdo;王小姐问他，&rdo;什么事？&rdo;　　&rdo;我们上车再说。&rdo;

坐上三轮车，直奔南市；车上耳鬓厮磨，低声密语，旁人只道一双好亲热的情侣，却不知谈的是铁血锄奸的义举。

果然，陈宝骅这一次是找对人了，王小姐在听他的话时，态度显得非常沉着；听他讲完，问一句：&rdo;你为什么早不来找我？&rdo;　　&rdo;是啊！我也在懊恼。&rdo;陈宝骅说：&rdo;因为有吃奶的孩子，所以我只想到年轻的妈妈，没有想到小姐。&rdo;　　&rdo;时间很局促。不要误事才好。&rdo;王小姐又说：&rdo;早知是这么要紧的事，应该坐出租汽车。&rdo;　　&rdo;也快到了。&rdo;陈宝骅又说：&rdo;王小姐，你对抱孩子不外行吧？&rdo;　　&rdo;我小弟是我抱大的。&rdo;　　&rdo;那好！真正找对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