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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第1页）

堂上众人见了林冲、杨志的神色，便知他们不是弄虚作假之徒。但梁山兵马千万，总不会人人都像他俩一样苦大仇深吧。

南北双方其实原本也算不上和睦，既已被骗了一次结盟，如何肯轻信第二次。

堂上忽有人大声喝问：&ldo;那那那……你们这、这一次瞒、瞒天过海，直、直、直下江南，又……又、又又是来做做何赐教的？&rdo;

说话的长眉方耳，脸上一副凶相，武松却认得，乃是八天王里的南离元帅石宝。从头到脚哪哪儿都厉害，就是有些口吃‐‐没人敢笑他。

石宝喘几口气，他没遮没拦的，把方腊说不太出口的疑惑给说出来了：这当口冒险合作，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鲁智深哼一声：&ldo;若不合作，难道就互相打个两败俱伤？你们乐意，洒家们还不乐意呢！俺们梁山兄弟们的命值钱！&rdo;

说完直裰一撩，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左右看看，意思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寥寥几句话，大家伙也都多少看出了这和尚的性子。方腊也懒得计较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不是&ldo;明教兄弟的命不值钱&rdo;，使个眼色，说：&ldo;梁山的朋友们累了，给看座。&rdo;

鲁智深谢一声，大摇大摆地坐椅子上了。林冲杨志都谦虚推辞，这厅上还有一半的明教骨干都站着呢。

倒是都照顾女眷，&ldo;弟妹坐下歇息一会儿。让武松兄弟跟方教主谈就够了。&rdo;

这种明枪暗箭的江湖谈判，潘小园也确实不敢胡乱掺和。但要她学鲁智深，大摇大摆坐下去，也似乎没那么厚的脸皮。

倒是鲁智深十分大方地拍拍旁边的椅子背，说：&ldo;过来过来，他们这椅子软，比咱梁山的交椅舒服。&rdo;

她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小心打量这满屋子的明教首脑，也瞧不出武功修为到底如何。只落得感叹江南多才俊，不得不说，无论老的少的，平均颜值比梁山高了一个等级：王寅温和，吕师囊儒雅，方腊这个中年大叔一看就是不会骂人的；就连那个最凶悍的石宝，一双袖口也翻折得整整齐齐，细一看，手臂上纹着一只娇小可爱画眉鸟。

武松朝方腊一作揖，正色道：&ldo;武松是个粗人，我们梁山上大部分兄弟也都是粗卤之人，不会讲书本上的大道理。但我知道倘若我们双方互相攻打消耗，得利的一方必定不是我们‐‐闻得方教主反叛起事，并非为一人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江南百姓福祉。就算贵教最终能够得胜，到时江南兵祸连绵，民生凋敝，给你剩下一具空壳。方教主面南之时，难道会全然心安？&rdo;

但凡劝和讲和，所用的理由不外乎&ldo;倘若你们输了，下场如何如何&rdo;。而武松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假设对方赢了，却依然后果悲惨，让人感慨谦虚无私之余，不免也让在座诸人‐‐不论哪一派‐‐胆战心惊。

只有石宝大大咧咧笑道：&ldo;嘿，讲啥民……民民民生凋敝，阿拉干、干你们梁、梁山……山，举重若……若轻，教、教你们扬子江都过过过、不得，哪……哪会有什么兵祸！&rdo;

这话说得磕磕绊绊，仍然十分有气势。然而有点脑子的都没跟着起哄。都知道以梁山的实力，就算己方超常发挥，也远远不会把这帮山东大汉轻松收拾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然而若是不打呢？一番窝囊气白受了？圣女白吃苦了？

武松环顾四周，此时没人追着他打打杀杀，早就准备好的一番话，不慌不忙说出来：&ldo;我们从梁山出发的时候，因着青州地方大雪封路，特地绕道北上，多走了三百里地。到了村子里想要驻扎起灶，却发现百姓们听说大军经过，早就逃得人去屋空。问那些留下的老弱病残，都说若是官兵过境，无一不是雁过拔毛，纵容军士恃强凌弱，以致黎民深受其害。更有甚者，若是偶尔跑来了落单或是前哨探路的辽军，更是视民为害，纵横掳掠，杀伤人命。因此早就跑了干净。&rdo;

一席话说得众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纷纷道：&ldo;x卵蛋个官兵，迟早都给杀干净！&rdo;

方腊也说：&ldo;大宋军队羸弱无能，非止一日，胡乱征讨，打仗却又不行，祸害百姓倒是内行，可见气数已尽。&rdo;

武松笑笑：&ldo;我们南下近扬州时，那里已无北伐之患。可就算不掠不抢，沿途依旧见着一座座空村，百姓见了官兵，如避恶鬼。问时才知，都说朝廷要讨伐南面&lso;方大王&rso;，所以赶紧走为上策。拖家带口逃得太急，还竟有将初生婴儿丢在自家空房里的。那个小婴儿，如今让我们军中顾大嫂收养着，方教主也许很快就能看到。&rdo;

明教诸人这回半信半疑。吕师囊问道：&ldo;却又是为何？&rdo;

&ldo;因为官军若是出战不利，必定会将这些百姓当做&lso;叛党&rso;，或杀或捉，拿去充军功；而若是你方教主占了江北，这些百姓家里或有服兵役的，或有被官兵掠夺了家产的。到时难道不会被算作&lso;朝廷同党&rso;，同样遭你们清算？因此不管是朝廷得胜，还是你&lso;方大王&rso;得胜，这些百姓里外不是人，难道能有好日子过？……&rdo;

几人同时叫出来：&ldo;阿拉明教军不会做这等事！&rdo;

武松冷笑：&ldo;我们身后那些官兵，可也是这么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