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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第1页）

已经见识到三十万常胜军的实力，倘若此时与东京开战，不仅城池凶多吉少，更是她多少辛苦努力付诸东流，多少新朋旧友白白丧命，岁月静好的美梦击个粉碎。说着说着不觉动情，鼻尖一红，噙一泡泪，伸手揉掉。

别过脸去，模糊看着亭柱上一行行游人题字，什么&ldo;首善京师，灼于四方&rdo;，什么&ldo;日暖风和近，烟雨亦醉人&rdo;，忽然看到一句苏学士的&ldo;但愿人长久&rdo;，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来。

史文恭面容微动，不由自主伸出右手来，似乎是想拭她的泪，指尖停在半路，见她微微一缩，还是转向，抹掉了&ldo;但愿人长久&rdo;上面的灰。

低声问：&ldo;原来娘子……确实是曾把某人当朋友的？&rdo;

她哭不两声，想起自己的肩负使命，吸吸鼻子，泪咽回去，点点头。

&ldo;可你似乎从未把我当朋友过。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但……&rdo;

史文恭慢条斯理擦掉手上的灰，打断她。

&ldo;的确。史某从来不敢奢求做娘子的朋友。清河潘六娘，对某来说……只是恩人。&rdo;

她刚想说&ldo;你报恩也报了，这事两清&rdo;，史文恭却好似预料她要反驳，微微提高声音，问她：&ldo;难道娘子以为，我千里迢迢的率军前来，是来恩将仇报的？&rdo;

她不为所动，&ldo;你攻占我城池，杀伤我兄弟，辅佐我强敌，若这都不算恩将仇报，那世上就没有忘恩负义之人了！&rdo;

史文恭沮丧摇摇头，笑道：&ldo;娘子气糊涂了。若我真的恩将仇报，今日尽占优势之际，又为什么同意了和谈，为什么偏偏邀了娘子你，又为什么在正式谈判之前，将娘子约出来说话呢？&rdo;

这还不简单。先给我一个下马威，再向我炫耀你如今多么风光无两呗。

这是气话，明智地压下不说，虚心求教：&ldo;为什么？&rdo;

史文恭双目一霎，似笑非笑，微俯下身，几乎是耳语般的，对她说了三句话。

&ldo;四太子刚愎自用，喜欢攻占而不愿守成。燕云河北诸州虽然被我们打下了大半，但贪多嚼不烂，并未派太多兵力驻守，要丢也很容易。&rdo;

&ldo;二太子宗望的兵马受阻太原，至今尚无建树。四太子领兵之后，直扑汴京，也有与兄长比赛较劲的意思。其实并无经营此城的能力。&rdo;

&ldo;金主完颜晟，是阿骨打之弟，四太子、二太子的亲叔父。由于长期征战，体渐衰弱，欲立己子为嗣，遭到诸宗室、重臣的反对，眼下尚在僵持。&rdo;

停顿一阵，等她一字一字的记住了，见她眼中发出些微惊喜，些微迷惑的光。

手指拂过她衣袖边缘，声音再轻：&ldo;还有什么要知道的？&rdo;

第289章斗兀温

潘小园怀疑自己听错了。悠悠的尾音在她耳边晃，&ldo;还有什么要知道的&rdo;，便不惜将己方的砝码和底线一样样和盘托出？

他的意思是，东京城可以保住？显然要用什么东西做交换……

想从史文恭眼中看出些线索破绽，一朵乌云却恰到好处地遮了月亮，让他脸上覆了阴影，看不出神色，只听得细细呼吸。

忽然觉得肩膀一沉，让他不声不响地手搭上肩头，声音近了些，斩钉截铁地又追问一句：&ldo;还有什么要知道的？&rdo;

这才惊觉，心里忽然一阵警钟。三十万金军围城，他史文恭功不可没。而现在，几句似是而非的情报，烈火中施舍几杯水，就指望她感激涕零？

单凭他提到三十万虎狼金兵时的&ldo;我军&rdo;两字，就足以判定他的真正立场所在。

但一时间难以将这些信息编织成型。两步退开，模棱两可的回他：&ldo;今晚说什么都不算数。你到底有多少诚意，明日和谈时再见机行事。也别忘了，我方并非我一人拍板。&rdo;

史文恭沉默良久，只说两个字：&ldo;也好。&rdo;

见她明显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儿，也心知肚明，不再强求亲近，伸手向外一指。

&ldo;娘子身体要紧，早些回去歇息。你要的酸梅蜜饯，我即刻派人去找。若还有起居需要的，向门外亲兵索取便是。&rdo;

她点点头，表示领情。马上得寸进尺一句：&ldo;那么随我同来的那位秦相公，能请他来相见片刻吗？&rdo;

史文恭笑出声来：&ldo;等不及去商量了？&rdo;

&ldo;你管不着。&rdo;

&ldo;娘子真是随意得过头了。就算是依着胡人习俗，三更半夜的男女私会，也忒不讲究，等着让人说闲话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