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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钱公子是忘了上次的教训吗？&rdo;凌翼然笑得温柔，笑得绝艳。

那只蛤蟆吓得向后退了两步：&ldo;没，没，告……辞……&rdo;说着手忙脚乱地仓皇逃窜。

凌翼然回过头，对我微微一笑：&ldo;小姐，受惊了。&rdo;

我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ldo;谢谢你，允之。&rdo;

&ldo;终于愿意叫我的表字了。&rdo;他笑得像得了糖果的孩童，纯真无比，&ldo;我以为你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呢。&rdo;

&ldo;多谢殿下出手相救。&rdo;哥哥站起身，行了一个大礼，&ldo;月箫还有一事不明。&rdo;

&ldo;少将军请说。&rdo;凌翼然淡淡地开口。

&ldo;刚才那人是？&rdo;哥哥倚着栏杆，目光狠戾地盯着楼下。

&ldo;那人是钱群，是钱相的独子，是幽后的亲侄。&rdo;凌翼然用手敲着桌子，貌似随意地说道，&ldo;此人无才无德，是一个贪y好色之徒。&rdo;一双桃花眼带着厉色，嘴角微沉。

那只蛤蟆那么贪色，怕是调戏过这个绝色少年。从蛤蟆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表现来看，他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凌翼然敛回冷色，举箸笑道：&ldo;少将军莫气，他今天怕是不敢再来了。来来来，坐下，让我们共享美食。&rdo;

我拍了拍画眉的柔荑，向她递去一个安慰的眼色。眉姨向我微微颔首，展眉一笑。

&ldo;落叶西风时候，独立高楼。芦花微斜，絮絮翻翻。一池残荷，迎风招展。嗟叹，韶光留不住。但饮一杯浊酒，且送青云去，且叹秋心惨。&rdo;懒懒的吟诗声响起，偏过头，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举着酒杯，凭栏远眺，强作愁色。

&ldo;好！好！&rdo;对面，几位微醺的白面男子敲着桌，大声叫好。

我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荆雍的虎狼之心已昭然若揭，幽国势微，这群酸儒书生却在这里感春怀秋，真是可怜，真是可悲。

凌翼然凑过头，眨了眨眼睛：&ldo;韩小姐，似乎不喜欢那位公子的词啊。&rdo;

&ldo;嗯，不喜欢。&rdo;我埋首吃菜，不愿再听。

&ldo;为何？&rdo;他声音婉转，好奇地看着我。

吃了一口鱼，单单回答：&ldo;都是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rdo;

&ldo;哦？为赋新词强说愁？&rdo;凌翼然嘴角上扬，灼灼地看着我，&ldo;说说。&rdo;

&ldo;只窥得一线云天下梧桐落尽了叶，却不见长空万里尽是南归的雁。只认得腰间那枚不完满的玉玦，却不知天上月亮也有个缺。只念念酹河之畔见不到雪，却忘了乾州一战是漫天的血。&rdo;说着，冷冷地看了看那桌腐儒。

四下悄然，半晌无声。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凌翼然紧紧地盯着我，双目熠熠流光，喉头微动，嘴角飞扬。

那慑人心魄的妖美，眉上心间，无计相回避。

脸颊微烫，急急转身，手指轻触朱色的栏杆，眼眶微涩，眼前的喜心湖渐渐模糊，一汪碧水凝成了青黛色的薄雾。我声音颤颤：&ldo;人道寒蝉凄切惨，半咽半随风。可知空蝉木叶下，声尽，生尽，没土化成春。&rdo;

&ldo;去年西风里，我道春将近。芦花笑秋去，寒鸦载红云。&rdo;薄雾茫茫，看不清湖色，&ldo;可如今……&rdo;手臂伸出栏外，将拳头慢慢展开，哽咽一声：&ldo;娘啊，你却失去了下一个春。&rdo;

&ldo;卿卿。&rdo;哥哥心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身体被他紧紧抱住，&ldo;可以了，卿卿，可以了。&rdo;

泪水肆流，朦朦胧胧，残影相照，看不真切。

身体瘫软，靠着哥哥，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鸣：&ldo;殿下，舍妹身体不适，月箫就此拜别。&rdo;

脑中闷闷，任由哥哥搂在怀，任由画眉抱上车。这两个月来的哀痛决堤而出，愁水宛转，在心间形成九曲连环。

其实，我并不坚强；其实，我早已魂伤。

正当我胸中的丘壑慢慢坍塌，正当我哀叹这一片颓壁断垣，突然一阵疼痛将我从哀怨中唤醒。愣愣地摸了摸额头，慢慢爬起。只见画眉跪在车里，一脸惊慌：&ldo;都是画眉太大意，让小姐受伤了。&rdo;说着拿出丝帕，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额角。

挥挥手，挡下了她的帕子，嚅嚅地问：&ldo;怎么了？眉姨。&rdo;

&ldo;刚才马车突然停下，小姐撞到了窗棱。&rdo;

突然停下？我掀起车帘，只见人头攒动，车马堵塞。道边被官兵围了个结实，半炷香之后，被绑成一串的男女老幼被锦衣官员推搡着，从一座新漆的朱门里走了出来。原来是抄家，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要放下布帘。眼角却瞥见了队首的那个老人，竟然是那位新上任的太仆寺少卿、那位天下主母传言的始作俑者、那位曾经风光一时的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