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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幽王低下头，叹了口气，目光犹疑。

钱乔致向前跪走了两步，急切地说道：&ldo;韩将军大葬之后，韩月箫在王上的几经催促之下方才交出帅印。可交出兵权之后，却又教唆旗下参将、都尉、亲兵解甲归田、同出朝堂，其心可畏。而且！&rdo;

&ldo;而且什么？&rdo;幽王一伸手，紧紧逼问，&ldo;钱相，快说！&rdo;

&ldo;臣听说韩月箫打算带着家眷前去东边，随行的还有几位参将、都尉。王上！&rdo;钱乔致仰起头，眯起眼，&ldo;东南四州可是韩氏的族地，韩家军子弟兵的亲眷多数都在那里。就算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军权大事，关乎社稷，王上不得不多想啊。&rdo;

幽王攥紧拳头，虚眼远眺，目光复杂。

&ldo;王上！&rdo;洛寅大喝一声，打破了殿内的诡异气氛，&ldo;下官对丞相之言，实不敢苟同。&rdo;

幽王拉回视线，静静地看着座下的洛少卿。

&ldo;王上！&rdo;洛寅抬起白笏，一脸沉痛地说道：&ldo;八月初八，将军战死乾城。此后，少将军带着不足两万的韩家军，几经波折，才逃出了荆雍两军的围剿。这四十多天，驻守边关的刘忠义将军未曾援助，未曾接应！&rdo;他深深地看了钱相一眼，继续说道：&ldo;此后，他们好不容易回到幽国境内，人马困乏，又历经月余，这才回到了繁都。此事天地可表，怎能说少将军怀有异心？&rdo;

&ldo;而收回帅印一事，臣认为，不可怪罪韩家。&rdo;洛寅叹了口气，&ldo;回到繁都少将军和小姐忍着悲痛，为将军和夫人下葬。一双小儿女，戴着重孝围城一圈，将双亲葬于城西祖坟。哀痛尚未过去，王上就要收回韩家兵权，这让人实难接受啊。&rdo;

&ldo;你！洛寅啊，你好大的胆子！&rdo;钱相回过头，阴恻恻地开口，&ldo;你这是在说王上的不是吗？&rdo;

&ldo;王上！&rdo;洛寅瞪大眼睛，诚恳地说道，&ldo;臣不是在指责王上，只是从常情分析。韩家军是幽国的支柱，是我王的利器。韩氏一门，三代一共一十六个男子，全都是战死沙场，其心昭秉日月，其忠震彻天地。将军尸骨未寒，就夺了他家的兵权，这怎能不让他们心寒啊。&rdo;

&ldo;唉～&rdo;&ldo;嗯～&rdo;百官长叹，唏嘘不已。

幽王拧着眉，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ldo;再说这举家南迁一事，臣略微知晓。&rdo;洛寅继续称述，&ldo;韩少将军曾找到臣，希望臣能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照顾一下他们的祖宅。少将军说此次离开，实在是情非得已。&rdo;

&ldo;情非得已？&rdo;幽王念念。

&ldo;是。&rdo;洛少卿点了点头，&ldo;自从上月被夺了帅印，少将军的军职也被罢了。这半月以来，虽然家仆散尽，仍是入不敷出。少将军决定先回族地，那里好歹还有一些田产可以度日。此次东迁，实属生计所迫啊。&rdo;

&ldo;原来是这样。&rdo;&ldo;韩将军生前就是出了名的清廉啊。&rdo;朝官一片低语。

幽王沉思了半晌，方才开口：&ldo;既然这样……&rdo;

&ldo;王上！&rdo;钱乔致目光里带着几分冷色，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ldo;韩家确实忠烈，可是我们钱氏才是国之支柱！&rdo;他向前两步，紧紧地盯住幽王：&ldo;如今韩将军已去，支撑着幽国江山的，不都是我们庆州钱门？先不说臣为了王上、为了朝廷鞠躬尽瘁、白发丛生，就说我的表兄刘忠义。他风餐露宿、驻守边关，他手上的十万西北军填补了韩将军离去的空缺。再说幽国的粮仓庆州，那里的富饶可都是我钱门五代，苦心经营的结果。&rdo;

百官停止了私议，面露惊色：这，这不是在威胁王上吗？

幽王眯了眯眼睛，抓紧御座，身体前倾，厉声喝道：&ldo;丞相！&rdo;

&ldo;王上！&rdo;钱乔致步步向前，语气跌软，&ldo;臣一门忠烈，全都是为了王上，为了太子啊。想臣仅有的两个妹妹都嫁入宫中，十年如一日，细心伺候王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太子已经成人，臣作为舅舅，焚膏继晷、枵腹从公，一心一意只是想为王上，为外甥保住江山啊。&rdo;钱相扑倒在地上，哀嚎道：&ldo;如今，臣的独子惨死，臣不求什么，只求一个公道！&rdo;说着猛地抬起头，手脚并用地向御座爬去：&ldo;王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的规矩！是自古的规矩啊！&rdo;

&ldo;王上！&rdo;洛寅拱手跪立，一脸焦急。

&ldo;好了！&rdo;幽王挥了挥手，打断了洛少卿的谏言，&ldo;不管韩氏如何忠烈，韩月箫残杀钱群，这是不争的事实。&rdo;

&ldo;王上！&rdo;洛寅惊叫一声。幽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瞥眼看向朝官：&ldo;天阁府卿何在？&rdo;

一个穿着紫红官服的朝员，持笏走出：&ldo;微臣在。&rdo;

&ldo;寡人问你，此案若按例处置，韩氏一门罪将如何？&rdo;

&ldo;启禀王上，按《幽法》条例，韩月箫虐杀钱群钱公子，当属死罪。其家人应判连坐，流放荒境，做二十年的苦役。&rdo;

幽王沉思半晌，一脸不忍。钱乔致跪走上前，一把攥住了幽王的黄袍，目光灼灼，急急逼问：&ldo;王上！&rdo;

&ldo;王上！&rdo;幽王一偏头，隐隐看见帘后那边两个纤细的身影，幽后和淑妃跪在地上，凄凄低泣：&ldo;王上～请王上为臣妾一家作主啊！&rdo;&ldo;王上，我钱家自此绝后了啊！呜～我可怜的侄儿啊～&rdo;

幽王秦褚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座下的天阁府卿：&ldo;就按例严办吧！&rdo;

&ldo;王上！不可啊！&rdo;洛寅哽咽一声，匍匐在地，&ldo;韩将军泉下有知，必死不瞑目啊！韩氏一门不可断根啊！王上！&rdo;

幽王烦躁地挥了挥手：&ldo;洛卿，下去吧。&rdo;

&ldo;王上！王上！&rdo;洛少卿紧了紧手中的白笏，还想继续恳请。

只听帘后一声大叫：&ldo;淑妃娘娘！淑妃娘娘！&rdo;&ldo;妹妹！妹妹！王上，妹妹她晕过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