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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不一时，贾蓉进来道：&ldo;这些日，下人间传遍了，说得天香楼闹鬼。夜半三更恍惚女鬼出没。我今日请了个道士来，听他说些捉鬼之法。他现在正在外面候着，你且回避一下?&rdo;

我只听得火冒三丈：&ldo;天香楼里何尝闹鬼来?怕是那愚夫愚妇，说来自教吓人的罢?即便就是闹鬼，也有老爷处置，如何今日轮得上你了?&rdo;

&ldo;老爷只不在家!&rdo;

&ldo;何不等老爷回来回了再处?&rdo;

&ldo;这个先生可是得道的仙人，每日与人书符起课，逐一灵验的，每日只不可开交，今日好不容易请了他来。再说了，我找先生驱鬼，不过求个府里的太平清净，老爷只该高兴才是，如何会怪罪于我?&rdo;他冷笑道。

&ldo;那我也不用避了，索性在内室听听他怎么个驱鬼法!&rdo;

嘴上还是不屈服的，可我这心里却像是有热油在煎。回到内室，我再也做不下去针线，只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叹息。眼见天香楼要被他们端掉了，我与公公还能去哪里互诉衷情?我真想从这窗里飞出去，飞到公公身边，与他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知道我是宁府长孙媳妇的地方，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瑞珠也跟着叹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劝。

不觉间，外间就有了说话声，贾蓉带了那老道来。我的心即刻提了，凑了帘后，仔细听起来。

那老道吃过茶，便慢吞吞地道：&ldo;要说那天香楼起造之时，只拗了天意。若是彼时平之，尚无今日之肇。只是大老爷不听劝，务要建了起来。莫如平了这楼，是最好的，只是怕老爷不允……&rdo;

贾蓉道：&ldo;平了那楼，慢说老爷不允，只怕还要多多叱责一场。我府里还不怜惜这楼，只是想来，若是那小户人家闹鬼，也要拆房平户的不成?难道别无良策?&rdo;

&ldo;有是有的，只怕那鬼积怨太过，不易收得她去。也只有试上一回了!&rdo;

&ldo;先生快说说怎么驱吧?&rdo;

那道士道：&ldo;那鬼且是精气不散，幻化而成，本也与天香楼无涉，只是要依了这楼，做些妖祟之事。但凡鸡鸣天光，还要寻她的去处，是以楼外众人所见。大爷可只等那女鬼再来时，我自书一符，将来贴与门上镇了，又使了人众按那五行之术，多点火堆，直将在天香楼囚到天亮，魂魄无其所，自然就化烟了。若是要逃，小道早年学得一样本事，乃是唤做五雷天心正法，只将天雷祭了来，尽可……&rdo;

我在内室听得汗毛直竖，这不是明明在说我吗!要将那天香楼照如白昼，教我无处可逃，待得囚到天亮，且不被他们活生生拿了!公公也会被困其中，但宁府上下，又有谁敢动他半根毫毛?只怕是我……想到此，我几乎癫疯了，要冲出去，啐那老道几口，把个当着我的面算计我的贾蓉撕碎!

瑞珠猛地把我抱住了，跪在地上，流着泪儿轻声劝道：&ldo;奶奶，你不能由着性子来，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是宁府大奶奶。今日出去便道得破了，老爷想救都不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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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梦》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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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贾蓉与那老道一席话，只教我五内俱焚，巴不得早去与公公说了，讨个主意，却直等得日后，公公方下了轿马回来。

晚饭罢，我便命丫头瑞珠去回公公，定要亲口跟他道了贾蓉找道士商议捉鬼之事。本以为公公会安排隔日厮见，谁知他却让我即刻前去见他。

公公早卸了朝服，坐在书房的桌前等我。灯烛似是比平时暗些儿，他的脸显得有些憔悴。

丫头奉上茶来，两人吃过，他才道：&ldo;你婆婆家刚有人来报得，说那尤老娘身染小恙，你婆婆刚回了娘家，否则你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着机会会一面。我也正有要紧事找你。&rdo;

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眉头紧蹙、神情忧郁，心里似乎不快，便道：&ldo;老爷有何要紧事?请先讲吧!&rdo;

&ldo;可卿，既然你如此急迫，还是你先说吧。&rdo;

&ldo;老爷先说，老爷说的若是比我说的还紧要些，我就不必说了。&rdo;

公公低头思想了半晌，才道：&ldo;我这次出门，本为的是圣上检校大营，京中武职有爵的，到去了一多半。待陪得几日，送驾回了午门，回来见得日头尚早，却想莫教这马闲了脚力，正好奔去玄真观请太爷安。未料太爷不知哪里得些丹诀，正自与几个老道启炉，见得我去，只无好气，口中直嚷莫叫邪气冲了，不许进那丹房，若要请出来拜，又百般的不肯……&rdo;公公停下来，吃了半盏茶，又叹了一口气。

我听得胆战心惊，手心里尽是汗，疑道：&ldo;如何老爷一去，便叫有邪?&rdo;

公公苦笑道：&ldo;媳妇，那太爷向道，素来忌讳闲杂人事，须怪他不得。怕只怕，想是有人太爷跟前闲言碎语的说了些个……&rdo;

公公说到此处，我已经唬得支持不住，若是老爷身上带邪，我且便不是那邪的根本了么?从那府里擒夜贼开始，直到今日太爷也听闻了一二，我便一步步落入他人彀中，只觉得那天兵天将，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欲将我收去火烧油煎、千刀万剐。想到此处，不由浑身筛糠，瑞珠忙上来扶了。我是个从养生堂抱来的孤儿，最多是爱了不该爱的人，与自己的公公做出了不伦之事，如何便成了鬼魅?看来我不用再提贾蓉请老道商议天香楼捉鬼的事了，除了妄添烦恼，已无别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