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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顶楼熟人（第1页）

实验楼楼顶，江一城抽出两根烟，一根扔给蒋柏宇，一根放自己嘴里叼着，从裤兜掏出打火机，帮蒋柏宇点着后再点自己那根。其实他俩极少抽烟，大多数时候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太大才会跑这里来偷偷抽几口。

江一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白烟。

蒋柏宇也吸了一口，看着江一城的侧脸，问他：“阿姨最近怎么样？”他问的是江一城的妈妈。

江一城淡淡答道：“还那样，这几天护工阿姨说要辞职回老家，我得重新找人。”

和江一城认识五六年，蒋柏宇很了解他，如今能让他情绪波动的除了他妈妈，再没有其他人。但现在看来，阿姨没事，那么让他烦心的就另有其人其事。他问：“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考安华大学？”

江一城掸了掸烟灰，自嘲一笑：“呵，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

蒋柏宇知道，江一城的家里破事儿一堆，他的生活远没有他们的那么纯粹。他深呼一口气，拍了拍江一城的肩膀，为自己的好兄弟觉得惋惜，二人都不再说话。

实验楼和学校大礼堂之间，只隔着一排紫荆树，礼堂音响里传出的声音，实验楼楼顶听的很清楚。他们沉默的时候，音响里传来一个女声，唱着一首英文歌，声音有自带声卡的味道很有穿透力，音乐节奏明快，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打拍子。江一城听得出来，那是李长夏的声音，她唱的，真的很好听。他抬头看着淡蓝色的天，耳边萦绕的歌声仿佛把他心头的烦闷带走，飘散空中，余下几缕白烟。

转眼到了清明节，李成儒问李长夏想不想回锦州市去祭拜爸爸。李长夏拒绝了，锦州有让她觉得恶心的人，她不想碰他们。爸爸一直在她心里，无论她在哪里，心里都装着爸爸。

二婶陈莉劝丈夫：“这孩子看着很平静，心里一直没有放下过大哥，不去也好，去了公墓那种地方太过肃穆，去了怕是又得难过很久。”清明节三天假期，婶婶陈莉难得休息，二叔还得留守医院值班。

傍晚，陈莉把煲好的汤装进保温壶，在厨房里喊：“长瑄，李长瑄，去给你爸送点儿汤。”

李长夏跑进厨房接过保温壶：“婶婶，长瑄出去打篮球了，我来送吧。”

陈莉嘀咕着：“这臭小子一天到晚不着家，欠收拾。长夏，你送完就赶紧回来吃晚饭啊。”

新城丽园离人民医院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李成儒在住院部十一楼值班，李长夏以前来过几次，熟门熟路。送完汤，李长夏等电梯准备下楼，等了两三趟电梯都处于满员状态，她根本进不去。

李成儒他们科室的护士长见李长夏等了许久都还没进电梯，说道：“长夏，现在是用电梯的高峰期，你往上走一层吧，上面是顶楼，肯定能进得去。”李长夏礼貌地谢过护士长阿姨，往十二楼走去。

李长夏没想到，刚推开十二楼的防火门就见到了熟人，江一城正在护士站外面站着，跟护士说着什么。李长夏隐约听见几个字“烫到舌头”“再换一个”。十二楼是康复科和VIP病房去，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招呼，万一又像上次在实验楼碰到女孩骂他“混蛋”那样，撞破人家的隐私，好像就会很尴尬。

没等她犹豫完，江一城就发现了她。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和护士说话，直接走到电梯口按了一下按键。

李长夏心想自己够倒霉的，好像每次都能撞见他在处理私事。现在好了，纠结也没用了，干脆大大方方地也走到了电梯口，冲江一城挥手打招呼：“好巧啊。”

江一城侧头，歪着嘴角笑着上下打量她，开口道：“眼科不在这一层。”

“哈？”李长夏心里有些懵，同时又有些紧张：难道他在暗示自己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拜托，又不是她想看到。

“你不是来看眼科的？”江一城又问。

李长夏屏气凝神，反问：“你什么意思？”

江一城双手插兜，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压低声音突然凑过来说：“你要不是眼睛有问题，怎么会觉得苗宇是翘臀？”

李长夏呆住，耳朵刷一下就红了。什么鬼！在篮球场边跟崔思然开玩笑的话，他竟然听见了？李长夏羞愤不已，内心抓狂又不敢表露，她从来不知道江一城可以那么可恶！一口老血梗在喉头，上下不得，李长夏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是给气到了。江一城看着女孩瞬间红透的耳朵，又气又羞的样子，心情大好。

出了医院大门，李长夏率先甩开江一城自己走了，步履匆匆，仿佛有鬼在后面追赶。

江一城晃悠悠去取车，当他骑着小绵羊歪歪扭扭地从李长夏身旁路过的时候，竟然用口哨吹着《笨小孩》，少年从后视镜里看到少女停住脚步，生气地原地跺脚转圈，模样可爱极了。

晚上快十点，李长夏合上刚写完的物理作业，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今天是清明节，爸爸，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很想念她。

耳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温柔的婶婶。

陈莉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夏夏，咱们小区后花园有一小块空地，逢年过节会用来放鞭炮烟花之类的，你看，要不要拿些香火，去那里给你爸爸上个香，告诉他你现在很好。”

陈莉的话还没说完，李长夏的眼眶就红了。她毕竟还只是个17岁的孩子，不说，不代表伤心已经过去。陈莉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李长夏的头：“香火我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门口鞋柜旁，拜祭完记得把火星都灭了。夏夏，你快十八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爸爸看到你长大成人，会很高兴的。”

陈莉借口盯李长瑄写作业，让李长夏有独自发泄情感的空间。

李长夏左手拿着一袋子香火蜡烛，右手提着烧香火专用的铁桶，朝小区后花园那块水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