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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歇老爷子（第1页）

歇小五看了一眼雪月，很认真的躬了躬身，然后才对梁老板说，歇老爷子请客人到里面厅里坐。

雪月跟着梁老板和歇小五一起到了里面，只见炕桌上首坐着一位又干瘦、又矮小，一双眼睛深深的嵌进眼眶里去的老人，老人看起来昏昏欲睡，只有这双眼睛看人时，精光四射，令人下敢逼视。

雪月上前以后辈之礼见礼。歇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雪月，说道：“老头子行动不便，就倚老卖老了，小五，给客人让座倒茶。”

待雪月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干枯的脑袋才转向雪月，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就是他新收的妹子？”

雪月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雪鸣，答道：“是的，今天专门来给老爷子行个礼。”

她这话一出，歇老爷子神色古怪起来，“老爷子？怎么，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应该叫我什么吗？”

雪月愣住，她原本以为歇老爷子起码也有八九十岁了，而且是水秀河帮辈份最高的人，叫声“老爷子”总不会错，谁知竟是不对？

雪月于是婉转的回答：“雪月是哥哥收养的妹妹，在得到老爷子许可之前，不敢跟着哥哥的称呼来称呼老爷子。”

歇老爷子“呵呵”一笑：“嗯，收了妹子，他倒是懂事了许多。你以后也叫我大哥吧。”

“大哥？”雪月一愣，没想到哥哥在河帮辈份这么高，竟是在歇十七之上。

不过雪月很快安之若素了，从先前梁老板的神色看来，雪鸣的身份，在河帮的确应该很特别，很尊贵才对。

于是雪月站起身，对歇老爷子行兄妹礼，歇老爷子口中连称“不敢当”，却坐定了一动不动，等雪月行全了礼，这才让雪月重新坐回自己身边，讲起了雪鸣的事情。

原来雪鸣并不是歇老爷子的亲兄弟，算是师兄弟，只是河帮身在江湖，同门师兄弟的情义看得极重，雪鸣要做生意不肯入河帮，干脆就拜了义兄弟。

歇老爷子说完这些往事，又笑着问雪月多大了，在薜家可住得惯之类的话。

雪鸣一一作答，然后轻咳了一声，笑道：“大哥，今天本来哥哥也要来，只是城主请他去吃饭了，故而让妹子一定把他的心意带到。”

“哦，城主为何请他吃饭？”

“例行公事，过境官员都要去城主府拜访一下子的。”

歇老爷子的目光不易察觉的亮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雪鸣做了官。河帮倍受官府欺压，如今自己帮里也有了官，歇老爷子不可能不在意。

“叔祖如今高就？”歇小五果然是最会察言观色，知道歇老爷子不好问出来，他替老爷子说出来了。

雪月笑道：“哥哥如今领了海运司的差事，这一趟是去珍花城公干，倒是巧了，正好有个生意，本是找谁都行的事情，只是哥哥要照顾河帮。”

这话显然是反着说了，歇老爷子把雪月好好打量了一下，张开没牙的嘴，带着纵容和宠溺的笑起来：“哦，他要照顾河帮？妹子有事就直说好了。只要我办得到，一定帮忙。”

这是又把话正过来了，而且话里有话，无伤大雅的嘲笑了雪鸣一通。

雪月见状，明白言辞无用，不动声色的笑道：“那妹子就直说了，到了这里，有难处不请大哥帮忙，还能请谁帮忙？不过，虽然大哥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能办到也不会不帮我，可这件事情说起来我们这边真的是不大好开口，哥哥也是实在难为情的很。”

歇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雪月，一双如骷髅一样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雪月，缓缓的说道：“海运司的大人，办的事情，左不过就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才声音低缓却冷冷的说出那两个字：“海运？”

雪月心里早有准备，她早就想到，河帮靠河运而生，自己这伙人是来推行走海道的，这等于是影响到了河帮的生计。

无论歇老爷子与雪鸣关系有多好，万千帮众的生存问题，一定会引起河帮的敌视。

既然事情在预料之中，雪月就心定了，她假装没有看见歇老爷子眼里的冷厉，从从容容把来意说完。

一听是拿钱买米做生意，那就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歇老爷子严厉的目光再次变得慈祥起来，只是依旧没有恢复刚开始时的热切和欢迎。

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谈生意的架势，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妹子，你知不知道，因为改海运，我们河帮的娃娃们，要没饭吃了？”

雪月很是诚心诚意的答道：“我知道。”

歇老爷子点点头，说道：“既然知道，一定会体谅我的苦衷。我是你们的大哥，也是河帮这些孩子们的长辈。”

雪月点点头，说道：“我懂。”歇老爷子点点头，夸赞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一双厉目看向雪月，说道：“粮行的事情，如果只是做生意，你拿钱买米，我这里卖米，这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如果十七不肯，我自然会说他。只是如果是垫货……”

他深深的看了雪月一眼，慢吞吞的说道：“粮行是河帮的公产，里面的每一粒米，都是老弱妇孺活命的本钱。做生意啊，将本求利，就要好好的算算，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月心里暗忖，这是不肯帮忙，要公事公办的意思了？雪月不免有些心急，抗声说道：“大哥！您要听我说句话才行！”

歇老爷子不满的看着雪月，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心里该是明白，雪鸣自己不敢来说的事让你来，就是看着我不会扫他最亲近的干妹子的脸面，我怎么会不听你说话？”

雪月苦笑，原来自己的脸面竟是比雪鸣好使？不过老爷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稳了稳心神，有了个主意，展颜笑道：“大哥可真是冤枉我了，哥哥与大哥是义兄弟，那河帮的事情，就是我们兄妹的事情，我们相互提携帮忙，何愁水秀河帮不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