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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真假宝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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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牌正，一脸病态的达明骑着马，从蓝田县城北门缓缓驰入。昨天晚上的排针驱毒疗伤，让他吃尽了苦头，好在他是一个意志无比坚定的棒小伙，硬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只是来到异界这么短短的几个月里，居然让他受伤、中毒多次，这令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憋屈。转念之间，只好自我宽慰说：“此乃非战之罪，不是我无能，实是敌人太过阴险狡猾。”

县城中街是蓝田县城第一热闹去处，大街两旁茶坊酒肆、商号店铺、青楼画阁悬山式或歇山式的屋顶，像一条青色的游龙，高高低低向着城门楼子爬去。清风拂过，酒旗幌子舒展着身体，发出了悦耳的“哗哗”声。酒香、饭菜香、胭脂香、女人的体香混杂在一起，在空中弥漫开来。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青衣伙计们站在店门口，大声吆喝着拉着客人，声调有高有低、有粗有尖，夹杂着绣户珠帘中的新声巧笑、柳陌花衢里的管声弦音、酒楼饭店内的吆三喝四，回荡在街巷里弄的上空。

达明坐在两面临街的峣柳酒楼一楼，独占了一副座头，点了满桌冷热大菜，烫了一壶酒，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一边惬意无比地大吃大喝着，弥补一下昨天因疗伤而亏欠的口腹。

“滋水出勺勺客”，他早就听说蓝田县“勺勺客”天下扬名，宫中御厨中有不少就出自蓝田。来的时候，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吃上一顿。现在品尝一番后，不禁暗暗称赞不已。就在这时，斜对过的四海当铺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不少好奇的路人闻声都跑了过去，纷纷拥在门口朝里张望着，嘴里议论纷纷。

四海当铺是蓝田县最大的当铺，是一座占地颇大的前铺后居式商铺建筑。沿街面阔五间，中间是双开大门，门上额枋上楷书“四海当”，门柱为半圆形石柱，柱上端有铁支架，用于晚间挂灯笼照明；门两侧各为八扇槛窗，用于采光通风。门前是一根高约三丈的旗杆，旗杆顶端有一根横担，一头悬着一根麻绳，麻绳拴着一个大如意结，结下是一只倒挂的黄铜蝙蝠，翼展有一尺多，口中衔着一串径约三寸、黄铜铸成的铜钱，这就是典当行的标志“蝠鼠吊金钱”。蝠与“福”谐音，而金钱象征利润。在下面就是红色绸布幌子，上面绣着金色大字“四海当”。

少年心性好热闹的达明跟店小二打了一声招呼，便兴致勃勃跑了过去，挤开人群走进当铺。

当铺前堂两侧是接待贵宾的客厅，中间是高约六尺漆成黑色的柜台，柜台上面是一道木栅栏，来典当的人必须抬起头踮起脚，才能看见当铺的朝奉。据说这是为了让典当人在当铺中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在心理上不敢讨价还价。在大门与柜台间摆放着一块称作“遮羞板”的木质大屏风，目的既是为使街上行人见不到店内的情况，保住典当人的隐私，也是为了不让熟人看见来典当者的窘相。能够进当铺典当有价值物品的人，绝不是家无值钱之物的穷人，一般都是家道破败的富有人家、官运乖蹇的官宦人家，或者是家中急等着用现钱的有钱人。保住他们的脸面，也算是当铺厚道之处。

只见当铺柜台前，一个方脸大耳，直鼻厚唇，头戴方巾，身着交领蓝布袍的中年人，憨厚老实的脸上一副急迫之色，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右手上拿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楠木盒，左手使劲砸着柜台，满嘴喷着酒气，怒声喊道：“朝奉，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这个宝珠是假的。要怪就要怪我一个时辰前来赎回我常家祖传宝珠时，事急不曾细察，让你们黑心当铺钻了空子。要不是回家后我家娘子详加察看，发现是伪珠的话，还真让你们鱼龙混珠了。”

“常秀才莫急，有话慢慢说。”柜台上伸出一位头戴六合帽的花甲老人，浓黑眉毛下的那双鹰目，闪烁着精明、狡黠的目光，微翘的下巴上一小撮花白山羊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金生，快领常秀才到客厅一坐。”

“是，大朝奉。”伙计金生躬身施礼，伸手肃客：“常秀才，请随我来。”

“我哪儿都不去，朝奉，你出来，还我宝珠。”中年人激动地用拳头敲打着柜台，愤怒地叫嚷着。

“常秀才，请你自重，甭影响了客人。”金生见当铺内的顾客全都好奇地注视着，连忙板着脸呵斥道。

车船店脚衙，全是混世的人精，招子雪亮。当铺伙计对来典当者一般都冷漠无情。所谓和气生财的生意经在这里是念不通的，当铺与顾客之间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上当铺求当者，大都是穷困潦倒、萎靡不振之人，来到当铺也是为生活所迫，所以当铺做生意无需降低身价去迎合、讨好顾客，以招徕顾客。

“我咋了？我常龙渊虽家道中落，但好歹祖上三代官居四品，本人也是堂堂秀才，自幼秉承祖训，规矩守法，老实做人，与物无竞。数十年从未欺男霸女、坑蒙拐骗，从未与街坊邻里争强斗胜，弃智遗身，从无受人垢病……咳咳”常龙渊越说越激动，脸色也越来越红，说到最后，一口气未接上，诱发了剧烈的咳嗽。

另一个伙计福生听见外堂的吵闹声，急忙出来，见常龙渊酒气冲天，咳得脸上发青，顺手递上一杯茶：“常秀才，你甭激动，来来，喝一杯茶，定定神，喘口气。”

“我没有激动，跟你等说白费口舌，还是叫朝奉来和我说。”常龙渊顺手接过茶杯。

“我来了，说吧，咋回事？”一脸厌恶之色的大朝奉，手捧一把紫砂茶壶，慢慢踱到常龙渊身前。

“大朝奉。”金生和福生躬身施礼。

朝奉，又称柜缺，负责货物之收当与赎取，也就是对所当物品进行鉴定和估价，类似当今的鉴定师，必须具有精湛的专业知识和精明的商业头脑。因此，朝奉是当铺里最重要的人物，从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一家当铺的兴衰。一个物品，估高了不赚钱，但一味的估低，遇到好东西或者行家，有时就会被人嘲笑没眼力，影响当铺和自己声誉。一间当铺一般有好几个人在柜上盯着，也就是有多名朝奉，按职位高低分为头柜、二柜、三柜、四柜、五柜。这些朝奉分成坐柜和站柜，站柜一般是排名在后的朝奉，负责站在柜台后接待典当人，坐柜排名在前的朝奉，他们坐在后面，主要是为了在站柜与当户发生争执时好打圆场。比如当户嫌给价太少，拿着当物要走的时候，坐柜赶忙起来打圆场。总之，遇到值钱的东西，他们就尽量不让当户走开。如果是古董等值钱物品进了当铺，一般伙计是不敢定的，要给二朝奉和大朝奉过目，通过层层鉴定，才能确定典当物品的价值。

“大朝奉，贵号竟鱼目混珠，用伪珠充当真珠，蒙我、骗我、欺我、贪我宝珠，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四海当铺门前那副‘生意通四海，财源达三江’的对联，也该改为‘金木水火土有价都能典，仁义礼智信无用皆可抛’，横批‘店大欺客商奸似刀’。”

“常秀才勿躁，此事一定有啥误会。我们不如到后堂平心静气，慢慢商议，咋向？”

“不行！”大朝奉的退让，助长了常龙渊的嚣张气焰。“你们难道畏惧世人知道贵号的龌蹉行为？我非要让世人广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