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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2页）

他声音放得很低，官家是病人，自然听得不清楚，&ldo;你大点声。&rdo;

陈珚便略微放大了声音，&ldo;信中言道，景王府有人联络宫中宦官，今夜欲要进宫作乱。&rdo;

能让病人听见的声音，自然是有些大的，屋内众宰执哪个听得不清楚？都是纷纷面色大变，就连屏风后的圣人、太后都是出声询问，&ldo;七哥说的是什么？&rdo;

进宫作乱，这等于是谋逆了，自然是惊天的大罪，也怨不得众人都如此紧张，陈珚轻轻咳嗽了一声，做出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因为自己犯了错，有些心虚，只能看着官家，等着他的发落。

&ldo;此事‐‐可不能乱说啊。&rdo;就是官家，也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半直起了身子，陈珚忙和宫女一道上前扶着，让他坐了起来。

&ldo;王使者也道，兹事体大，不可轻信，不过，此事已有多名耳目传来消息，因此……&rdo;那黄门也是颇为无辜地看了陈珚一眼，仿佛这并不是他的错一般，&ldo;以谨慎起见，还是回报给官家知晓。&rdo;

&ldo;谋反大事，不可不慎。&rdo;于相公立刻插嘴表态，&ldo;官家，请立刻下诏让景王进宫回话！&rdo;

他一心为公，可挡不住这是天家家事，景王是天子亲弟，两人感情一向也还不错，别的宰辅没有谁出来附和，倒是让气氛一下僵在了那里。

官家病得有些迷糊了，他没有搭理于相公，而是自言自语。&ldo;进宫作乱，这是想做什么呢……&rdo;

那黄门便机灵地道，&ldo;回官家‐‐小人听王使者说到了&lso;兄终弟及&rso;几个字。&rdo;

其实现在人人心里都想着这四个字，只是没有谁和他一般大胆而已，按说，宦者是不能议论国家大事的，不过现在，几个相公宰辅，一下全成了聋子、哑巴，便是于相公，眼看没人附和，也是悟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沉，不再出声。

&ldo;兄终弟及……&rdo;官家低低地说了一声，便又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声变得更加粗哑了。&ldo;嘿嘿，兄终弟及……&rdo;

屏风后，太后哼了一声，冷冷地道，&ldo;这孽子，竟然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官家，还不速派人去景王府查证一番？&rdo;

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得出来，太后也是怒意勃发，很显然事先和景王并没有半点勾连。

陈珚暗暗松了口气：挑在这时挑明此事，是他和圣人商议的结果，在宰辅和太后互相辖制的情况下，就算太后想要为景王求情，又或者宰辅们有人对陈珚的太子位置不满，但当着彼此的面，以及当着陈珚和圣人的面都难以提出。‐‐太后可能支持他陈珚做太子，但不支持重惩景王，而大臣们基于犯上作乱者必须被重惩的常识肯定要主张把景王打死，但未必支持陈珚做太子，很可能认为景王的悖逆之举正是被他的上位刺激出来的。所以这两方撞在一起，大臣们顾忌太后和圣人，太后又顾忌大臣们，倒是谁都不好说什么了。

从太后的表态来看，即使对景王还有些母子间的情分，但毕竟不是亲生，终究是理智地做出了选择。陈珚心中也是一松：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他就怕景王事先被捕以后，把事情全推到旁人头上，这样自己仅是获轻罪，若是如此，那么日后他活在那里，对陈珚来说总是心里的一根刺，而若是刻薄待之，又要怕朝野间的清议。今日太后都这般表态了，那么景王起码也要落个削爵流放的下场，当然，更好的那还是……

正是如此思忖，耳中已听得官家低沉地道，&ldo;他要入宫作乱，总是要亲自带人来的吧？若不然，就是作得乱了，又该怎么进门来呢？可别说这几班御林军里也都是他的人了。&rdo;

因为每日早上在早朝前，御林军都是要换班的，所以若非在两班人里都有许多内应，否则景王不可能今夜派人进来作乱，第二天再如常进宫宣布兄终弟及。只能是今夜亲自带人进来，把该杀的人杀了，该控制的人控制起来，再下一道诏书立自己为皇太弟，若是在宰辅中有同谋的话，届时众人一认诏书，官家便可以病死了。他则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猜得到了。

陈珚都没想到，官家的思路居然还这么清晰，他暗自有些惊奇，不过这和他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因道，&ldo;爹爹意思是，按兵不动，观贼自现？&rdo;

&ldo;嗯，就说我病情危急，宰辅们今夜都要值宿‐‐从现在起，福宁宫许进不许出，除了你‐‐&rdo;

&ldo;小的张胜给官家叩头。&rdo;那黄门机灵地跪了下来。

&ldo;除了他和太子能出去传信以外，别人都留在宫里陪我吧。&rdo;官家疲惫地道，&ldo;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太子……&rdo;

陈珚按下了起伏的心情，跪下身道，&ldo;儿子明白。&rdo;

他站起身环视室内一周，眼神格外盯在于相公脸上看了一会，方才是无声地出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出了屋子。

&ldo;奇怪，怎么七哥今日一去就是一日，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rdo;

宋竹打了个呵欠，把京哥抱到床榻上，让他自己甩着拨浪鼓，一边漫不经意地和辱娘说了这么一句。

&ldo;听说早上去了福宁宫便没有出来。&rdo;辱娘道，&ldo;也许是被官家留住了。&rdo;

宋竹听说陈珚在福宁宫，就没有多问，&ldo;也是，我听他说今日起也许就会让他监国了，那也许是得回来晚点‐‐可也要回来报个信啊，早知道他不回来，我除了偷洗澡以外，还能偷偷洗个头呢！&rdo;